“推荐李公择任职河北,亏那灌园子有脸!”
“没有李公择,有他的参知政事能做?!”
“不仅仅是李公择,范尧夫和孙莘老都要外任,没一个留在京城中。”
“早知有今日,当初看着他落选就好了。”
一群人聚集在吕希哲家中,低声咒骂着韩冈。
“不会啊。”吕希哲对客人们很是无奈,两边的眼界差太多了。
吕希哲曾经在张载门下听讲,其时间还远在韩冈之前,但他受到虔信佛教的吕公著的影响,所学多偏近浮屠,求学于张载不久便又离开,如今与气学主流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虽然说吕希哲试图糅合众家之长,所学所论也有方今气学的成分,可谁也没将他当成气学中人来看待。
不过他在京师,即是吕公著的耳目,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看法。
“韩三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如今的确不能补偿,但依他的性格,不久定有回报。”吕希哲劝说着门徒们。
有人半信半疑,而全然不信。
但这个不久,的确‘不久’得可以。
次日开封府急报,刑恕自尽身亡。
刑恕。
苏轼当年在乌台诗案之后,虽没有受到重惩,但与他书信往来的许多朋友,包括司马光等人在内,都被朝廷课以罚铜。这样的处置,让旧党再一次明白了何为国是?也让苏轼的朋友一下少了许多。
这一次苏轼被卷进大逆案中,许多人都大喊侥幸,若不是之前的乌台诗案,使人不敢与苏轼结交,这一回大逆案,不知会有多少人被卷进去。
而曾经游走在诸多旧党元老门下的刑恕,他在洛阳,远比经历了乌台诗案的苏轼的人面要宽广得多。
只要他还活着,洛阳元老就不能安寝。天知道,刑恕的口供会被用来做些什么?以他们在政坛上多年的经验,也不难想象他们的政敌到底会怎么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现在沈括、章辟光两人把持了审判和羁押之权,生死都在韩冈手中。
刑恕的猝死,让人怀疑其其中是否有黑幕。但身在政事堂中,没人敢将这份嫌疑宣之于口,就连张璪也只能改骂程颢:“程颢教出的好徒弟。幸好没有让他继续教授天子。”
张璪的发言稍稍冷场。赵煦做了什么,天下间已经无人不知了,‘幸好没有让他继续教授天子’这一句,恐怕是说晚了。
急忙补救,张璪立刻便道:“程颢所学不正,故而才会教出刑恕这样的弟子。”
韩冈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与道学分道扬镳,但韩冈对程颢的尊敬依然未改。现如今程颢为刑恕所连累,让程颢本人安然无恙简单,可免不了在各种场合为人讥嘲。韩冈不在乎道学,但若是程颢被人讥嘲,韩冈坐视不言,未免有忘恩负义之讥,而且这样憋着话,他心里也不痛快。
“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缢死。圣人早有先见,夫复何言?”
。
【第二更】
听了韩冈的解释,苏颂不再就此事多问了。
既然洛阳元老有求于韩冈,那么占据优势的韩冈,也就有了选择的余地。
并非旧党支持韩冈,韩冈就要反过来回报他们的。韩冈做了参知政事后,一切的人事调整,他都会依从气学的需要来安排。他会感谢旧党的支持,却不会为他们与新党争夺位置。
当韩冈通过推举成为参知政事,那么这些在政见上没有共同语言的党羽——其实这两个字也值得商榷——在外比在内,对韩冈更为有利。
之前孙觉特意推荐了能够做事的傅尧俞给自己,其实也是那些元老政治智慧的体现。若是他们恃恩求报,韩冈连一句话都懒得与他们多说,一拍两散可不是多难做出的决定。
“那玉昆下一步打算先做什么?”走了几步,苏颂问韩冈,“玉昆在任上,定是想要有所作为吧?”
“邮政。”
对苏颂,韩冈绝不隐瞒。
苏颂微微一惊:“这是枢密院的事吧?!”
“但邮政既然为民而用,那就是政事堂的事了。”
“是因为玉昆你现在在东府中吧?要是还在西府,玉昆你会这么说?”
“不会。”
韩冈更是坦诚,苏颂哈哈的一阵笑,韩冈算是将他的心思给透露出来了。
下放邮政驿传于民间,是韩冈当初提出来政见之一。他重归两府,当然有心以此为核心,展开自己的规划。不过以如今韩冈从新党,邮政一事很可能会受到地方上的新党掣肘。为免于为人干扰,韩冈很想亲自督促一下邮政体系在全国范围内的铺开。
若是操作得好,邮政很快就能收费了,这笔收入,韩冈肯定是要拿到政事堂辖下。
“这可不好办了。”苏颂作难道:“玉昆别忘了愚兄坐在东面还是西面?”
“难道子容兄不想转任东府?”
“哪有那么容易。”苏颂摇摇头,“还得将各地门牌号码记录、补上。”
“还有各地的区划问题。”韩冈说道。
邮政所要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行政区划的问题。
邮政体系与旧日的军情驿传不同。旧日,以的一条条线,而邮政则更近于一张网,通过不同等级的节点进行传输。
在过去,行政区划的改变影响不了军情驿传的稳定。但换成是民间的信件,地名改了,目的地的归属改了,这信就要大费周折才能送到,甚至有可能送不到。
“要及早将需要改变的政区给调整好,等各地地名正规化,城中户名和门牌号确定,这区划调整就尽量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