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用?”韩冈心中警惕起来,眼神一下变得凌厉。
“龙图没听说吗,”李宪总觉得种谔应该向韩冈通气才是,至少有韩冈在,说不定还能压制住徐禧的盲动,“徐直阁想要守住盐州,将整个银夏之地全都占据下来。”
韩冈的心猛地一跳,右掌一下攥紧了扶手。
得速遣人去种谔那里询问明白!韩冈有几分恼火的想着。如果徐禧真的犯蠢,怎么也得设法阻止。
韩冈心中忧急,但他说出口的话,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不意徐禧竟然如此贪功。”
李宪审视的目光扫着韩冈,却见韩冈神色依然如常,喜怒不形于色,倒还真是一点破绽不露。“许是看着瀚海难渡,所以有恃无恐。仅仅是两路兵败,其他几路都是顺利的撤了回来,相对而言,西夏的损失要大得多,这样的情况下,只要继续消耗下去,西夏必定支撑不住。”
韩冈心情更坏一分。自己倒是多次说过瀚海难渡,对宋夏两国都是一样,只要占据银夏,就能逐渐困死西夏。说不定这番话倒是不幸成为了徐禧佐证。要是徐禧拿着这番话来为自己的行动做依据,那还真是让人心头不痛快到极点。
而且徐禧跟吕惠卿的关系又亲近,通过吕惠卿,得到天子的认同,应当不是难事。
如今王珪因为灵州兵败,圣眷大衰,吕惠卿则是正得意的时候,也许再过一阵就能宣麻拜相。有他的支持,徐禧若当真要力保盐州,多半当真能给他如愿以偿。
“不知以都知看来,徐德占能有几分成算?”韩冈问道,他想知道李宪的想法。
“这就是跟当初攻打灵州的情况一样,不是赢不了,而是不值得去冒那个风险。”李宪坦诚的说道,“现在大宋也冒不起风险了。”
李宪和韩冈的观点可以说很相似。经过灵州之败后,绝大多数人都认同了郭逵和韩冈的预见,徐禧那是例外。如果不是李宪说谎的话,那就是徐禧想立功想疯了。
不过在灵州兵败、万马齐喑的情况下,如果当真给他守住了盐州,将西贼挡在瀚海中,一举成名是不消说的。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冒的风险,绝不比之前攻打灵州小多少。
虽然不在职权范围之内,但韩冈既然听说了,便是责无旁贷,肯定是要阻止。不过……韩冈十分隐晦的瞥了李宪一眼,关键先要确定徐禧是不是当真犯蠢了。自家不是御史,可以风闻奏事,听着风就是雨,那就要让人笑话自己太不稳重了。
其实韩冈有几分疑惑,按理说种谔那个脾气,就是徐禧手上有密诏,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也说不准,种谔毕竟是武将,要跟名声不小的徐禧相争,恐怕心里还是有些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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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很对不起各位书友,又断更一天。两个多月来,一直都是断断续续,也不能按时更新,说补更又不能做到,人品丢光了。不过为期八十天的学习终于结束了,昨天吃过散伙饭,今天又开过结业报告会,算是功德圆满。从下个月开始,本书的更新基本上就能恢复正常了。】
太原新城中的主要街巷,极少有横平竖直、贯通四方的十字大街,就是州衙所在,也一样是断头的丁字路。这样的城市格局,打巷战不错,但防守城壁时,却是给守军的往来调度平添了许多麻烦。
另外韩冈估计赵光义还有另外一重算计,规划失序的城池,对于城市的发展也是一个巨大的阻碍。也许太宗皇帝认为这样建起的城市,已经不可能再发展到旧日的规模。
赵光义的行为,如果让韩冈来评价,评语只有极其愚蠢四个字——绝对是个极其愚蠢的做法!
当晋地回归中国,太原便是开封的北方门户。废弃有山河之固、城壕之险的旧日坚城,迁到汾河东北重建新城,一旦北敌南侵,想要攻下来可就容易了许多。
韩冈就算再不了解历史,几十年后,天下半壁沦丧他还是记得的。从河东、陕西和中原的地理战略来看,太原若不失守,陕西可以高枕无忧。河东、陕西皆在,金人即便占据了河北,最多也只能南下劫掠一番,不可能顺利的占领中原。
不过话说回来,摊上几个昏君,有多少天险也是无用。对于家国存亡,太原城建在哪里并不是至关重要的一件事。
日后如果不是那位擅长书画的道君皇帝登基,大宋的江山想败掉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但这些事放在现在来考虑还是太早了一点。
韩冈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让厅中的门客和胥吏茫然不知是何意。
韩冈摇摇头,翻看着桌案上垒得老高的公文。全都是从治下各县、监送来的,政务、军事、刑名、财计,亟待他这位知府来处置的大小事务林林总总百余件,这还仅仅是一天的份量——尽管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夏税入库对帐以及处在战争中的缘故,但就是太平时日,至少也有一半的数量。
看到这堆满桌面的公文,就能看得出太宗皇帝当初的决定有多愚蠢。
即便赵光义对屡屡成为叛臣据点的太原深恶痛绝,可地理位置上的优越性,让太原的发展不因人心而转移。
从开国时被摧残得只剩数万丁口的破落之地,经过了百多年的发展,今日的太原已经是一个拥有十五万户,人口总数大约在七八十万上下的大州府。
几近百万人口的州府,除东京城外的其余四京,也不过如此。所以就在去年,天子赵顼不得不下诏,将并州升格为次府,复名太原府。而韩冈,算是大宋开国以来的第三任太原知府——第一任是潘美,杨家将中潘仁美的原型,他之后就毁太原改并州了;第二任是韩冈的前任孙永,第三任便是韩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