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从义也听得出自家表兄的无奈,附和道:“手上有什么菜,那就得做什么饭。的确是没办法的事。”
“是啊,只能这么做。”韩冈偏着头,对冯从义道:“说来也好笑,群牧司里现在就有人打着主意,准备谋划什么户马法,逼着富户去养马。”
“强逼富户?是从保马法改过来的吧。”
韩冈更正道:“保马法养马可都是自愿的。”
冯从义笑了,“三哥都做过转运使了,怎么还不知道下面的事?多少地方推行保马法时就是强逼着来的,现在换了户马法,不过是正名了罢了。”
“就是正名不得!”韩冈怎么会不知道地方官员提高政绩的恶劣手段,“只要朝廷还不承认,日后也有改正的余地。一旦正名了,错事都变成对的,想改正都难了。”
他一声长叹,“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要不是各个牧监都废了,朝廷又要用兵,哪里会逼得人去想这等找骂名的主意。强逼着富户去养马,祖宗八代都别想安生了。”
冯从义突然眯起了眼:“三哥,其实要想人主动养马也不是没办法啊……”
韩冈狐疑的瞅着表弟脸上诡谲的笑容,“你有什么办法?”
冯从义微抿着嘴,很是有两分得意,神神秘秘的,“三哥你可知道,巩州的富户,钱多的,直接养着一支球队,钱少的,几家联手养上一支。没有几家手上不攥着一支球队的股,光是门票和赌金的分红,都是一笔大数字。”
都说到这份上了,韩冈哪还能不明白,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赌马?!”
“是马球……”冯从义先愣了一下,旋即醒悟,“就是赌马!现在外面的蹴鞠联赛哪有不赌的,场场都有几千贯的赌资进来,到了季后赛和总决赛,都没见过少于万贯的!”
韩冈知道表弟是误会了,也不说破:“组成马球队,马匹、骑手少说也要十几对,没几家能养得起。如果仅仅是竞速,长程、短程的骑马争标,一家就只要养一两匹马,参与者就能多上一点。”他站了起来,轻快地在书房中来回走着,“当然,有马球队也是好的,养得起就去玩马球联赛。只养得起一匹两匹的,就让他们去玩争标。各有各的去处。”
“那小弟这就去安排!”冯从义也跳了起来,“等三哥你上本之后,就在京城中将骑马争标赛给操办起来。”
“不,这件事由你来提。”韩冈摇摇头,“这是义哥你想出来的,愚兄岂能夺你之功?等你提上之后,愚兄再上书赞同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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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9章了无旧客伴清谈(八)
‘这也是当然的。’韩冈视之为理所当然。自家的老子是老封翁,娘亲是老封君,在陇西县中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给份面子。何况还有他这个儿子在。
冯从义喝了口茶,振起精神:“三哥你是好些年没回去了,都不知道陇西现在变化有多大,城里早挤满人了,城外原本的榷场早就被住家、商户围起来了。城内城外的坊廓人口加起来,快赶上秦州坊廓的三分之一。现在都说要扩建城池,将城外的住户都包进来,州衙那边说是过了年就向朝廷申请。过些天,说不定会有信来,请三哥你帮上一把。”
“听你这么一说,若有机会,还真的想回去看看。”韩冈说道:“至于给陇西扩建城墙,这一点愚兄怎么可能会不帮忙?不用说肯定都会出手的。不过扩建的城墙到底打算怎么修,这可是要先给我说一说。人、财、物从哪里筹备,规模到底多大,城墙形制如何,都得给愚兄说一说。”
“那还用说!若是三哥不明不白的胡乱答应下来帮着说话,一旦修得不好,最后岂不是要怪到三哥头上。”冯从义立刻说道,“到时候肯定会让州衙里给三哥你说明白的。”
官员在外,也会关心家乡的事,许多时候,州县有什么工役,去请动那些在朝中为官的乡里重臣,十分常见。
该说的事都说了一通,冯从义无意中瞥了眼书桌,正看到韩冈放在桌上的一张纸。
“青唐羌、沙苑监、保马法、州屿……”冯从义皱眉看了一看,回头问道,“这列的是军马的来源吧?”
“嗯。”韩冈应了一声,“当了同群牧使,虽说不想多管事,总得关心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做得太难看,愚兄也逃不了罪责。”
冯从义拿着纸坐下来,多看了几眼,又抬头问道:“三哥,这军马的来源,怎么能把那个地方漏掉?”
“什么地方?”
“女直啊。”
所谓女直,也就女真。盘踞东北的蛮族,日后祸乱汉土,给中华文明带来深重灾难的那个女真。
“不是没想到,女直人手中的马,愚兄当然想要。可怎么绕过去?”韩冈摇摇头,“马政若有外国参与其间,那是太阿倒持。”
说到女真,就必须提到。大宋与女真山水相隔,联络不便,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必须通过来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