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日,创真掬了把冷水洗脸,镜子里的少年眼睛有点红红的,金色眼睛非常润泽,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他用冷水拍脸,使劲拍了两下,有点疼有点辣,终于感觉清醒了一点。

醒来的时候指针已经过了十点了。

睁眼是熟悉的天花板。“是梦啊。”某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手指盖住眼睛,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怅然若失。

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梦回过去,而且是以那么清晰的方式。除了微妙的违和感,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之前还嘲笑自己心真大,竟然晚上睡觉从来都没有梦见过故人,哪怕一点点都没有。现在倒是惆怅了。堆积的疲惫似乎在这个梦境里彻底爆发开来,拼命地吞噬着积蓄的力气。

突然觉得好累。

他对着镜子想扯出一个笑脸,但是眼神是沮丧的。

[想打败老爸——]

[想跟年轻时代的老爸交手!]

曾经在圣诞树下许的愿望在某天忽然以一种几近玩笑的方式实现了,但是他也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

他被迫与过去割离。

新的世界,没有人认识他,过去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他站在路口举目四望,周围空空没有一个人。在庞大的世界面前,单独的个体容易陷入到惶恐。

感情向来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当被你寄托了思念的东西不复存在时,它的离去必然会从你身上收回一部分能量,你会感觉有一部分突然空了下来。而创真空缺的部分不是一个人,是一个世界,少年身上背负了一个世界的孤独,在看不见的地方隐秘地疼着。

无法解释,无法交流,像一个人沉溺在看不见的海底,上面是几千几万里的海水,四周黑暗没有光线,水压重得像是要把肺部绞碎。你想呼叫,但是一开口冰凉苦涩的海水就大口大口地涌入,越是慌张挣扎就越是陷入绝望,你清楚地知道你是没有根的人。

“说我矮……这个时候的自己也没有多高嘛!真是的……”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换好衣服,把稍显混乱的思绪都扔出去。

大家的集体旅行只维系了两天。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能一起玩两天已经不错了。游玩之后大家纷纷回家,本来热闹的极星寮只剩下他和宿管阿姨两个人。

“你不回去吗,小创真?”大御堂文绪有些奇怪地问道。

一般的学生都会趁这个机会回家看望父母。远月有分走读生和寄宿生,像住在极星寮这种集体宿舍的,一般都是家比较远的学生。有些远的人家要坐十几个小时的车才能回去,像银那种在港口的,回去就要一天半。

日本一年三个学期,除了期假外,就只有黄金周有机会回去了。高年级的学生通常会趁这个机会出去玩,但是低年级的学生往往会选择回家。来这里也不大,年纪小的难免容易想家,更何况5月5是端午节,在屋檐边插上艾蒿和菖蒲,有男孩的屋外升起鲤鱼旗,家里人围在一起吃粽子,黄金周的最后一天,很少有在外面过的。

因为除了极星寮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吧。

话当然不能这样讲。

“因为很远暂时回不去啊……怎么,连文绪阿姨你也开始嫌弃我了吗?”

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单车锁,少年跨上车,向记忆中的路线前进。

虽然在迎新晚会上说自己要振兴[幸平]餐馆,但创真根本就没有回去看过。大抵是潜意识里还有点逃避,就一直这么拖着。虽然物是人非让人难过,但是总是要面对现实的——在今天早上醒来以后,那些失落,失望,怅然最后汇聚成了一个念头。

他想把[幸平]餐馆现在的地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