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用长枪将他翻了个个,只见这片刻的时间,冯璋的脸却已青紫肿胀的如同猪头一般,燕迟语气温和了一分,“大丈夫,做错了事,便要挨打,这是为人的道理。”
说着燕迟和颜悦色的道,“从前,你是这京城之中为非作歹的霸王,可如今我回来了,你便得改改性儿,你可知我在朔西军的名头?”
“魔……魔王……”
冯璋有进气无出气的说着,每说一个字,便唇角便带出一星血沫,这幅样子,莫说冯府的侍卫了,便是禁卫军们看着都有些可怜。
无法无天的冯世子,什么时候有过这般下场。
燕迟浅浅的点了点头,“你有个王字,我也有个王字,如此难免相冲,解决之法,便是你学乖一点,只剩我一个,你看如何?”
燕迟有商有量的问冯璋,冯璋泪眼模糊的看着灰扑扑的天穹。
“我……我知道了……”
冯璋眼底又是泪意,又是恨意,可他知道,这会儿这话是不能不说的。
燕迟直起身子,面上笑意疏朗,“你们,还不快带着冯世子去看大夫?”
说着,燕迟看着冯璋道,“不若直接送你入宫寻御医?”
冯璋双眸微眯,眼底恨意一浓,“好,好……我要……我要入宫……”
无人管着燕迟,燕迟可无法无天对他下狠手,可他眼下,就是要用这样子入宫去,让贵妃娘娘看看,让皇上看看……
燕迟愉悦的指了指宫门,“还不快点送人?”
这么一说,冯府的侍卫连忙上得前来,便是御林军们都上前来帮忙,冯璋直挺挺的被四个人手脚并用的抬着,边走边疼的直喘气。
见一大路人往宫门去,燕迟面上的薄笑方才淡了。
他饶有兴味的看了一眼冯璋,然后才翻身下马朝着秦莞这边走过来。
今日这全程,秦莞、茯苓和程护都在旁边看着。
起先救人之时茯苓还觉感动非常,可看到后来,茯苓不知怎么竟然看的有些害怕,见燕迟走过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程护也面露紧张。
只秦莞,有些无奈有些担心的看着燕迟。
她深深的知道,今日这事,燕迟即便气愤,也无需这般光明正大的将冯璋痛揍一顿,不仅如此,还主动将冯璋送入了宫中。
接下来等着燕迟的是什么呢?冯璋再不济,也代表着成王和素贵妃。
“可受惊了?”燕迟走到秦莞跟前来,神色如常,眼底的担心也是真切。
秦莞看着燕迟,自从她认识燕迟,虽然知道燕迟那魔王的名头,可今日,却还是头一遭见他怎么“折磨”别人,虽然她觉得冯璋很是活该,可如果不是今日,她几乎都要将他那名头忘记了,难道在朔西他也是如此?
秦莞一边深深看着燕迟,一边摇头,“没有。”
燕迟欲要再上前一步,然而脚步一动,他却只是换了个站姿,他唇角微弯,“那便好,我们是从巡防营演武过来的,本打算去城北的驻军营中看看。”
秦莞唇角微抿,“眼下只怕要入宫了。”
燕迟眼底生出半分笑意来,“无碍,你先回府,我入不入宫还不知道,还是照样的先去驻军营中走一趟。”
秦莞欲言又止,然而此处这么多人,委实不当。
秦莞点点头,福了福身,“今日,多谢殿下。”
燕迟扬唇,没再多言的看着秦莞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茯苓便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的道,“世子殿下可算是帮我们报仇了,那冯璋简直就是恶霸!他以前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说着又道,“可是世子殿下打了冯璋,会不会……”
便是茯苓,也知道燕迟此行冒险,秦莞心中的担心更是加重了一层。
秦莞叹了口气,“他是睿亲王世子,没事的。”
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是不安,因是如此,这一路上她都没再多言,等马车到了府中,径直下了马车往主院去,今日这件事也要告知秦述夫妇一声,如此,燕迟若真的被追责,侯府处于利益也不会坐视不管。
这般想着,秦莞直入了主院,主院内,胡氏却也等着她。
一见秦莞,胡氏便拉着秦莞的手道,“莞儿终于回来了,刚才户部左侍郎家的人送来消息,说明日她家小姐不来看诊了。”
秦莞没料到这事,那户部左侍郎家的小姐患有哮症,本是说好了明日申时要来看病的,为此,她昨夜还做了稍许的准备,而今为何说不来了?
秦莞愣了愣,下意识道,“为何?”
胡氏苦笑一下,“她族中长辈去世了。”
寒风凛冽,一杆色泽苍黑泛寒芒的长枪穿过侍卫的腿弯,将那侍卫如同困兽似的猛钉在正华门外的青石板上,侍卫趴扑在地,凄声痛呼,疼的汗如雨下。
所有人皆愣了住,眼睁睁看着那侍卫身下蔓延出一滩刺目的鲜血,而他痛苦的挣扎,却根本无法撼动那长枪分毫,一瞬间,所有人转身朝来枪来处。
目之所及,又有八匹高头大马朝着宫门而来,和冯璋不同的是,这一行人马速并不快,虽然马速不快,人数也不多,可在气势上,这一行人却远胜冯璋这一行。
一袭撩黑的劲装加身,当头之人,正是燕迟。
在他身后,包括白枫在内的人皆是劲装着身,各个手持武器,唯独燕迟手上空空。
此情此景,这一杆长枪从何处而来不言而喻了。
冯璋猛地睁大了眸子,他并未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燕迟,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燕迟会出手,且一出手就要见血。
燕迟不疾不徐,面上也无怒色,甚至唇角还有一丝弧度。
他不紧不慢的踱近,马儿越近,跟着冯璋来的侍卫们便越是后退,等燕彻在那受伤的侍卫旁边勒马,忠国公府的侍卫已经远远的散开了去。
冯璋深吸口气,心中虽有敬畏,可委实气恼。
他知道燕迟已经被留在了京城做官,既然如此,少了军中身份的他便不那么让人为惧了,然而冯璋却又知道,这位睿亲王世子殿下多年在北边,名声并不算好。
“世子殿下这是何意?”冯璋攥着拳头,语声压着怒气。
燕迟先看了一眼秦莞,然后,抬手,将钉在地上的长枪一把拔了出来。
那侍卫又是一声惨叫,待长枪拔出,下意识的朝着冯璋这个方向爬了过来。
宫门之外的主道之上积雪初化,只见积雪散布的青石板大道之上被那侍卫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线,冯璋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侍卫,身旁两个侍卫才忙将那受伤之人拉了起来。
燕迟拿枪在手,手腕一扬,长枪枪尖之上甩出了一溜儿的血点。
他转而看着冯璋,“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燕迟面上不见明显怒色,一双眸子却满是寒意,他这般看着冯璋,好似下一枪就该轮到他了,顿时吓得冯璋背脊一僵想往后退,然而他站在车辕之上,还能退去哪里?冯璋双眸微眯,眼底露出几分狠色,“世子殿下这是要和忠国公府为敌?”
燕迟听着这话凤眸微眯,“你想和忠勇候府为敌?想和太长公主为敌?想和太后为敌?还是想和皇上为敌?”
冯璋双眸一瞪,“殿下说什么?!什么太长公主?什么太后什么皇上?”
忠勇候府冯璋不怕,可说起太长公主,说起太后和皇上,他心中却不能不发怵。
“秦府九姑娘是太长公主的义孙女,受皇上之托为太后娘娘看病,你明知如此还敢对她如此冒犯?莫非你不想太后病况转好?”
冯璋面色微白,“我自然不是,只是,只是这个丫头和这个护卫不敬与我,我想惩治惩治罢了,殿下休要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燕迟手中长枪微动,带着血迹的枪尖挽出了一个凌厉的弧度,这只一个微小的动作,却硬是吓得其他十余个冯府侍卫连连往后一退。
“听说冯世子是这京城之中的霸王?”
冯璋不知燕迟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怕他话中又有什么陷阱,便十分防备。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迟枪尖在身侧的雪地之中一划而过,“没什么意思,只是我多年未在京城久留,竟是不知忠国公府已经这般目中无人,是贵妃娘娘给你们的脸面?还是成王?”
冯璋眉头一皱,“忠国公府的事,和贵妃娘娘无关,和成王殿下也无关。”
燕迟眸色一沉,“既然如此,凭你一个冯璋,也敢在京城之中作威作福?!忠国公虽冠国公之名,却不过靠着祖上荫蔽,你们父子对大周无功,对百姓无功,倒是将仗势欺人的本事学了个全,如今,更在此靠着人多势众欺辱一个弱质女子?”话音一落,燕迟将枪尖往冯璋脸上一指,“我看你别叫霸王了,叫废物差不多。”
冯璋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等气?!便是在皇上面前,看在素贵妃的面子上,也对他颇为和颜悦色,而京城之中的这些王公氏族,哪个不给他三分脸面?便是有赵旌那般和他打架的,却也不会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废物!
冯璋拳头一攥,因是怒气,心中那点敬畏之心自是没了。且想到燕迟再厉害,皇上让他留在刑部他却不敢说半个不字,当下眼底的神色便是一厉!
“你说我是废物?!你又算什么厉害?!如今不过也是个刑部的破官罢了,你若是厉害,圣上叫你留京你却屁都不敢放一个?!明知道圣上想削睿亲王府的朔西军权,还不是像奴才一样不敢吱声?!”
冯璋站在车辕之上一通怒骂,胸膛挺的高高的,比起斗嘴,他可是胜这位睿亲王世子百倍,何况他若不还击,今日他被骂废物的话传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在京城混?!而睿亲王府虽然厉害,可多年来未在京中,说起来哪里比得上忠国公府在京城的势力盘根错节?再者,这一次圣上让燕迟留京,本就存着控权之意,或许在圣上心中,更是对这位睿亲王世子忌惮生厌,这般一想,冯璋越发觉得燕迟不足为惧。
燕迟好整以暇听着冯璋的话,“睿亲王府执掌朔西军,护卫大周边境多年,圣上从来对睿亲王府格外厚待,在你嘴里,圣上却成了忘恩负义对睿亲王府有疑之人?”
燕迟一声冷笑,“不仅口出狂言,还要陷圣上于不义,看来我不替冯科管教管教你是不行了。”说着燕迟凤眸一眯,冷声道,“白枫——”
冯科是忠国公的名讳,燕迟此言,已是怒极之语,而两方对峙多时,燕迟身后的七个护卫虽然未动,面上却早已现出厉色,一听燕迟下令,包括白枫在内的七个人几乎立刻从拍马而起,全都朝着冯璋一个人跃身而来!
冯璋一见此势吓了一跳,当即往后大退一步,这一退,却是让他一脚踩空跌下了马车,这一跌,本来武艺不差可以退开的他硬是被白枫一个擒拿手拿了住。
白枫将他手臂反身一拧,膝盖毫不留情顶在了他背脊之上。
冯璋闷哼一声,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燕迟,“你……你怎么敢,这里是京城,是正华门外,皇上就在宫内看着,你怎么敢?!”
燕迟好整以暇坐在马背之上,他没开口,白枫手上猛地使了一道劲,“此时你又知道这里是京城了?你又知道这里是正华门外了?”
冯璋咬牙,恶狠狠的看着燕迟,“我倒是看看,你敢不敢在这里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