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往前上一步。
“你…”小武叔叔又是一愣,他知道这犊子能把矿场第一猛人摁在讲桌上,自己坐办公室喝茶水的身板上去只有挨揍的份,趁着这小犊子有火气,必须得把气氛挑起来,让大家一起上才行,刚要回头还没等说话。
就听“斯”的一声。
作为凶器放在会议桌上的菜刀被刘飞阳举起来,一刀砍在会议桌上,足足进去三厘米,刀柄还在嗡嗡颤动,坐在前面的最高级领导终于坐不住了,露出如临大敌神色。
安涛深知这犊子敢拿菜刀剁,他已经有阴影,向后一靠重心不稳,直直后仰式摔倒,好在王琳肥胖的身躯还算灵活,赶紧躲到一边,要不然很有可能把她也撞到。
就听刘飞阳又喊道“我他妈就一把菜刀,孩子打起来,肯定是给我弟弟,他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挨枪子那天我都不去看他一眼,你要是敢伸根手指头,我剁一根手指头,探个头就剁个头,不行咱就是试试!但你要跟我平等对话,我把菜刀给你”
他说着,猛然用力给菜刀抽出来,顺着会议桌划过去,恰好落到小武叔叔面前,随后五指张开,摁在会议桌上,瞪眼道“你要是剁我,谁皱一下眉头谁是孙子,我手在这放着,脖子是今天早上洗的,来呀,来!”
声音震人耳膜。
他这股蛮横耍恨的劲还真把人吓到,小武叔叔顿时被将住,拿起刀他不敢砍,不拿起刀面子上又挂不住。
正在这尴尬瞬间,紧接着就听刘飞阳又道“我敢一个人来,首先是没想着能站着出去,其次才是你们这些领导能不能让我站着出去,说好的协商解决,都他妈一再挑衅我底线,能不能谈?不能谈我现在就走,这小犊子是死是活不管了…”
“我也不管了!”久久未语的田淑芬突然开口,她松开二孩,走下讲台,站到刘飞阳旁边,前所未有的坚定道“我被人叫了三年张寡妇,不介意再被人叫一辈子赵寡妇!但是你就看,我能不能上市里,能不是上省里,能不能去京都,最后能不能把小武那个小人告进去,现在嘴上都骂我烂货,可你们那个心里不是想爬上我的炕头!有几个没调戏过我?要玩完就大家一起玩完,把我惹急了,女人小心丈夫找个小老婆,当儿子的小心有个后妈,当爹的小心我成为你儿媳妇…”
田淑芬憋屈几年,从一个人独守空房到二孩爬上炕头,再到被小武堵在屋里,吓得瑟瑟发抖,又在淫威之下不得不扒光自己,加上又被人指着鼻子骂,年纪还不到四十的她受够了也忍够了,最后她知道不能让刘飞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战斗。
她说完,在一片愕然中转头看向刘飞阳,随后没有半点犹豫的“嘭”的一下,双膝砸到地上。
“以前我叫你飞阳,从现在开始跟着志高叫,叫你阳哥,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无论如何,我田淑芬这辈子不会对不起志高,他没了,我就住在他旁边,等有一天你看坟头旁没有我田淑芬,那就是我也不在!”
“阳哥”
讲台上的二孩也叫一声,随后咬牙想要跪下,可他腿还被绑的结实,微微一弯,身体嘭的砸在讲台上“我操你姥姥,欺负我,咱们十年后二十年后再看!”
这一幕没有剧本,没有导演、更没有事先的精心编排,却真真切切没有半点掺假的呈现在众人眼前,效果震撼了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躺、一跪、一个站着身体挺直腰杆,倔强到不肯低头的犊子。
如果不把这个让田淑芬跪下,让二孩躺下,身上充满凝聚力的犊子灭掉,十年后二十年后会是什么样?他们不敢想象!
可如果灭,又怎么灭,难道是杀了?
一时之间,难以触摸到的压抑感袭来,憋的人上不来气,需要把嘴巴张大才能呼吸。
刘飞阳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没事,协商解决,刚才大家就是有点激动了,起来,呵呵…”
出乎意料的是,这犊子没有趁机说感人肺腑的话,甚至刚才愤怒的表情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邻家大哥哥的样子,把田淑芬拽起来,随后像是一个人的表演似的,坐回凳子上,向前看呆若木鸡的小武叔叔。
“咱俩的事还得算,但不是现在,你往旁边动动行么?”
这声音中没有威严,没有命令,但却让人难以拒绝。
他足足愣神五秒,点点头“行!”
身上气势全无,眼神都有些涣散的坐回去。
现在的刘飞阳很平静,甚至比他走进门时还要平静,当将军担心手下没士兵,当教师担心下面没学生,两个人的表演要远远比一个人唱戏更尽兴,他不图什么,可他为了的人恰恰知道感恩,这就已经足够了。
从村里到县城走了三个小时夜路没冻死,相依为命两个整年没饿死,父母离开那天没哭死,这也足够了,现在的刘飞阳不想明天,只活当下,他空灵的看着前方,倒要看看那个不开眼的畜生,能把他憋屈死。
经历这一番短暂的闹剧,房间不再是那种稍纵即逝的虚假平静,而是真的平静,每个人脸上都如被外面寒风吹过一般,挂着沉重的冰霜,把原本的喜怒哀乐冻住,有一层厚厚的伪装。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又回归到原点,二孩拎着菜刀闯入老钱家的问题,这不是矛盾本身,而是所带来的影响,暴风眼中心正是老钱。
此时的老钱再也不吝啬自己的表情,坐在凳子上,五官都纠结到一起,他在想着怎么开口,能感受到周围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看过来,更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等待自己的答案。
王琳更是牙齿磨得咯吱咯吱直响,到现在还没有攻击的机会,等会儿一旦老钱开口,自己必定要报一箭之仇。脚下偷偷踹安涛的凳子,更对几个盟友使眼色,告诉他们做好准备。
老钱蹙着眉,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犊子,与之对视,他在那黑兮兮的眸子中看不出看点色彩,突然,他嘴角微微上扬,双手支在桌子上站起来。
“你们忙,我不追究!”
他说完,在一片哗然的目光中离开,让人意外的是,腰杆挺的比以往都直。
老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在他看来,给一位未来不可阻挡的犊子设置障碍,远远不如自己吃点亏来的舒服,至少这样何以睡得安稳,只有那些目光狭隘的小人,才会不厌其烦的撩拨这个犊子。
他不玩了,非常释然的不玩了。
“呵呵,还有谁?”
刘飞阳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一笑,缓缓问道。
王琳万万没想到这个快退休的老钱,临走了还不给自己留一点好处,心里骂着他这样的人难怪当了半辈子副矿长,最后还是爬不到正级,仗着人多,胆也壮了几分,抬脚踹了安涛的凳子。
可能用太猛,安涛差点没被踹到从凳子上掉下来坐地上,他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框“厄…我还有点事啊,是关于道德伦理方面的,其实也就是我跟安然的关系,我想说你这么一个大男人睡到安然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对安然有影响,如果可能,你们尽快搬出去”
王琳恶狠狠的瞪着这个王八蛋,说话跟在炕上似的,软绵绵的没有力度,都像在做报告。她担心给刘飞阳反击机会,迅速站起来道“据说所知,安然从小到大都没交过男朋友,也没发生其他的事,而你现在住她家,我听说她已经不是少女了,是不是有点不道德?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赶紧搬出去,第二,带着安然一起走,外地来了两个小犊子,竟然霍霍我们矿上两个女人,我不给你们大棒子打出去,已经够给面子了,我不需要你感恩,赶紧选择!”
她说完翻了个白眼,到现在还惦记着房子的事。
她拉拢的盟友还没开口,就闻到一股诱人的玫瑰香,听门口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
“你妈曾经也是少女,你爸爸给过选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