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劫!一人留一命

她不现身倒也罢了,既然出了手,就没打算放跑一个人。

“上!”几人心知无法轻易撤退,重新又起了杀机。

虽说这个女子是预算之外出现的,但其实她的武功也并不是非常高,刚刚只是被她抓住了弱点直冲后阵才全面溃败,等他们有了准备,别想同样再来一次。

“本小姐真的不太喜欢动手的。”秦绾叹了口气,却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小心!”一个镖师惊呼道。

然而,下一刻,那群黑衣人就开始一个接一个捂着喉咙倒了下去,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昏暗的光线下,可以看见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或是头面,或者手腕,都有一块漆黑溃烂的地方。

“毒?”好一会儿,骆一刀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上路吧。”秦绾也没解释什么,一头钻进了马车,顺手捡起了车辕上的短剑。

“总镖头,怎么办?”一个镖师小声问道。

“她应该不是敌人,否则都不用动手,只要袖手不管,我们就死定了。”骆一刀想了想,有些泄气地道,“算了,只要没有恶意就好,收拾一下,受伤的弟兄坚持一会儿,我们赶到前面的土地庙再休息。”

“是!”众人答应一声,麻利地收拾整齐,继续出发。

马车中,严雪从母亲怀里探出头来,好奇道:“娘,他们是死了吗?”

魏氏脸一白,赶紧拉好车帘,不让女儿看见外面的地狱。

“没有哦,他们只是睡一觉,醒了就回家啦。”秦绾微笑道。

“可是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严雪犹豫道。

“他们不让雪儿回家,是坏人,所以姐姐罚他们生病,好不好?”秦绾道。

“好!”小姑娘顿时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紫曦。”魏氏终于勉强笑了出来,眼中流露着感激。

不仅仅是对她之前出手相助,更是感激她对女儿的谎言。女儿还小,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好,看见这些血腥与杀戮,也许就会失去了笑容了。

“不客气,夫人还让我搭车呢。”秦绾笑笑,拔下了那根还钉在车上的箭矢。

果然……是军中的制式装备。

秦绾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她也没想到搭个便车也能卷进这种大麻烦里去,魏氏母女居然会被有军方背景的人追杀?她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紫曦有受伤吗?”魏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有,我很厉害的!”秦绾一抬下巴,满脸的骄傲,随即拿出一块沾染着淡淡香味的手帕,仔仔细细擦拭自己的双手。

她之前的战斗确实是取了巧,一开始是因为她非常熟悉军中战阵的破解方法,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其中还用手沾了孟寒配置的触及肌肤就起效的剧毒抹在了所有人身上。杀人难,但只是碰一下的话,还是很容易的,反正对她自己来说,毒药就是补药,不过之后得用浸透解药的布巾擦拭干净,万一不小心毒死了别人就麻烦了。

然而,看着她的神态做派,魏氏倒是放平了心境。

武功高强,但明显娇生惯养。大概……是江湖上什么隐世的家族或门派的大小姐吧。也难怪有胆量一个人离家出走逃婚去找心上人了。

只是,这姑娘下手杀人也着实太狠了些,只怕不是出自名门正派。不过魏氏也不害怕,毕竟是个年纪能做她女儿的少女,心肠也狠不到哪里去,这不是还懂得救自己报恩吗?多教教就好了吧。

当然,要是秦绾知道她的想法,也只会嗤之以鼻。

她杀人,不是为了魏氏,只不过是发现了这些人来自军中而已。

她身上有重要的任务,既然被军中之人看见了正脸,那就只能……全部灭口。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一行人好不容易来到土地庙,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是废弃的庙宇,但大概是经常有来往的行人歇脚,内部还算整洁,稍稍收拾了一番就能过夜。

升起篝火,用大锅滚起热水,一众伤者开始互相帮忙着清洗包扎伤口。

不过,刚刚经历过一场截杀,此刻也没人有心情去打猎,就用热水煮化了干粮,煮成一锅热乎乎的杂粮粥,就算是对付了晚饭。

“姑娘,多吃点儿。”一个镖师笑眯眯地端了一大碗粥给秦绾。

“谢谢大哥。”秦绾笑笑。

“哪里哪里,还没谢谢你救了我们大伙儿呢。”镖师红了脸,连连摇手,等回到大锅边上,又引来同伴一阵善意的哄笑。

魏氏和严雪还是在马车中吃了饭,只是下车稍微走动了一下活动身体,就回车上睡了。

经过之前的刺杀,骆一刀也感觉到了这次护送任务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轻松,吩咐人将马车围在中间休息,以便随时保护。

秦绾既不想蜷缩在马车中睡一夜,明早起来全身酸痛,也不想跟一群男人躺在一起,便一个人提着行李来到相邻的后殿,稍稍打扫出一个角落,用包裹当枕头,盖了件斗篷就睡了。

镖局的人见识过她的武功,并不担心她一个人有危险,何况他们一群大男人,也实在不好开口让一个女子留在中间。

三月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秦绾躺在干草堆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有了一丝睡意。

然而,半梦半醒之间,心口的一阵躁动却让她猛地惊醒过来。

轮回蛊?

秦绾坐起身,按着胸口,虽然疑惑明明刚刚杀人时还喂食过毒药,怎么会这么快又不安分了,但下一刻,鼻端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让她瞬间警觉起来。

是了,迷药的本质也是毒啊。

秦绾迅速收拾好行装,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随即从后殿残破的窗口跳了出去,掩着外墙绕回正面。

果然,从窗子缝隙就能看见,前殿中的镖师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包括在火堆边上守夜的两个。马车里没有动静,不过连骆一刀都放倒的迷药,魏氏一个柔弱妇人自然没有幸免的道理。

十几个黑衣人走进来,踢开挡路的镖师,套好了马车。

一人抽出长刀,就要朝着昏睡的骆一刀砍下去。

“住手!”领头的人一把托住他的手腕。

“不灭口吗?”那人疑惑地问道。

“只要带走魏氏,不要节外生枝。”头领沉声道,“福威镖局有官方背景,死那么多人不好掩饰。”

“是。”众人答应一声。

“队长,没看见别人了。”两个黑衣人从后殿走过来,显然是把整个土地庙都搜查过了。

“不对,只凭骆一刀,怎么可能让上一支小队全军覆没?”头领皱眉道,“一定有别人出手相助!”

“会不会是刚好路过,救完人就走了?”其中一人道。

“有可能,不过还是谨慎一点,再把附近搜索一遍,然后启程。”头领吩咐道。

“是!”几个黑衣人顿时分成几路出去重新搜查。

而秦绾此刻正端坐在大殿屋顶上沉思。

若是现在她要救魏氏,当然是不难的,趁着他们人手分散,先解决掉下面那些,各个击破就好。土地庙中地方狭窄,本来也难以组成战阵,弓箭也没有用武之地,混战对她有利。

然而,这些黑衣人和之前杀的那批明显来自同一个组织,就算灭掉了,恐怕也还会有下一批,始终是治标不治本。

想了想,她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只静静地等待着下面的人搜索完毕,带着魏氏母女离开。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秦绾觉得没必要为了魏氏让自己卷进这么麻烦的事里去,要是耽误了正事,怕是京城那位亲王殿下得气得跳脚了,皇帝那里也交代不过去。

何况,她已经救了魏氏一次,也算报答她带她这一路了。再多的,她没这个能力。

又多等了一会儿,确定不会再有人回来,秦绾才安心上路。

那些人带着马车,只能走官道大路,她施展轻功从树林里抄小道,天色微明的时候就先一步赶到了前面的市集。

早点铺子已经飘出诱人的香气,秦绾丢下几枚铜板,拿了个烧饼边走边啃,一面按照荆蓝教的办法留下印记。

虽说魏氏的事她不想插手,但这事怎么看怎么古怪,还是跟李暄汇报一声,让他自己拿主意吧。

小市集里没有马市,不过这难不倒秦绾。

宁州这个地方,一向也是江湖人经常出没的,秦绾转了一圈就看见一家酒肆门口拴着一匹马挺不错的,立即便上前解了下来。

等马主人叫骂着从酒肆中冲出来,大小姐早已驯服了马匹,扬长而去。

那喝了个通宵的汉子吃了一嘴的灰,刚骂骂咧咧了几句,却见脚边掉了一锭金子,下意识地捡起来咬了咬——真金的。

我这是醉了在做梦吗?汉子晕乎乎地抱着金子回酒肆里继续喝了。

而秦绾“买”了马,路过一个包子铺,让老板包了十几个包子,又将水壶灌满水,风驰电掣一般将小镇甩到了身后。

大清早的,路上没有行人,她也不用担心会撞到人,任由马儿沿着官道跑,一手啃烧饼,一手在马背上摊开了地图。

穿过宁州前往安县,最近的路线就是坐船渡过洞仙湖,从南岸上岸,半天就能到安县,足足甩下端王的大队人马七八日的工夫。

然而,出门一直以来运气都很好的秦大小姐,在洞仙湖北岸第一次吃了个闭门羹。

烟波浩渺的湖面上,撒着暴雨初晴后的阳光,金光点点,美不胜收,可是……视线所及之处,就是看不见一条船。

秦绾皱紧了眉头,这种状况绝对不正常,不说渡船,洞仙湖岸有无数靠着湖吃饭的渔民,这个时候了,怎么可能连渔船都没有?

“姑娘,要去北岸的话,还是绕路比较好。”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秦绾一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打,腰间缠着麻绳的老头正朝她喊话。

“老丈是这里的渔民?”秦绾跳下石头,问了一句。

老头看了她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老丈!”秦绾喊了一声,更觉得莫名其妙。

这都什么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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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东华以端郡王为正使,安国侯嫡长女、南楚永安郡主随同,出使南楚,仪仗护卫五百余人,浩浩荡荡地出了京城,一路向南。

出发的时候,秦绾并没有见到端王,想必端王也懒得见她。

她的马车被安排在队伍中后的位置,安国侯府的人她反正信不过,干脆一个都没带,除了朔夜和蝶衣,周围一队负责保护她的禁军都是皇帝指派的。

马车中,秦绾第一次见到了李暄给她安排的“替身”,名义上是侍女身份的女子。

“属下荆蓝,奉王爷之命,听从小姐调遣。”女子沉声说道。

秦绾静静地打量了她一番,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温雅秀美,眼底自有傲气,指尖也有习武留下的薄茧,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侍女。

许久,她才开口道:“你擅长什么?”

“易容。”荆蓝毫不犹豫地开口。

这句话一出口,不但是蝶衣,连秦绾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因为这两个字,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声音!

“很好。”秦绾点头。

有这样的本事,假装成自己的话,只要不发生什么大事,被拆穿的可能性非常小。

“这一路上,属下要与小姐同吃同住,观察小姐的一举一动,易容的时候才会没有破绽。”荆蓝又道。

“可以。”秦绾答应。

大队人马行进速度不快,一天不过百十里地,不过秦绾也没闲着,在马车中就开始研究云州的地图。

她和李暄不方便长谈,需要的资料都由荆蓝带来。

“也就是说,东西放在祁展天在襄城的老宅里,可这么久了,为什么没人去取?”秦绾不解道。

“不是没人去取,基本上各方势力都去过了,甚至包括北燕和南楚的人。”荆蓝道。

“这都找不到?”秦绾好奇极了。

一本账册而已,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该被人翻出来了,怎么会到现在都没人找到?想了想,她又皱眉道:“该不会,你家王爷也不知道在哪儿?”

“王爷没法亲自去看,只能有劳小姐了。”荆蓝道。

秦绾无语,还真是叫她自己去找啊?就知道李暄都棘手的事没这么好办。

“王爷说,信任小姐。”荆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都这么说了,我能不尽力吗?”秦绾叹了口气,指着地图道,“最快的路线,我从安县离开大队,横穿凉山进入云州地界,而使团要绕山而过,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顺利的话,我可以从襄城取道,沿襄河顺流直下,在入江口的渡口跟大队会和。”

“五天,最迟七天。”荆蓝补充道。

“去掉赶路的时间,也就是说,在襄城最多只能呆三天。”秦绾不禁苦笑。

三天取一件东西,如果只是危险的话,她还是有把握的,可要是找宝藏——她也不知道李暄对她哪儿来这么大的信心了。

“其实……”荆蓝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怎么?”秦绾一扬眉,“有话就说,就算错了,我也不是难伺候的主子。”

“是。”荆蓝忍不住一笑,随即道,“虽然王爷并不赞同,但小姐如果信得过属下,只要给属下三天时间熟悉小姐的特征,在进入宁州时,小姐就可以先行离开,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多出七八天时间。”

“就这么办。”秦绾没花多少时间思考就同意了。

蝶衣闷声不响地拿出纸笔写道:“王爷为什么不赞同?”

荆蓝一怔,才恍悟过来这是给自己看的,停顿了一下才道:“因为宁州境内并不平静,如果有个万一,反而会拖慢行程。”

“宁州……我记得是宁王的封地吧?”秦绾一脸的古怪。

“是的。”荆蓝眼中也闪过一丝尴尬。

“他连自己的封地都管不好?”秦绾惊奇道。

“那也得能管啊。”荆蓝脱口而出,但很快脸上就闪过一丝懊恼。

“说来听听。”秦绾道。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荆蓝叹了口气,无奈道,“宁州虽然是王爷的封地,可王爷却从未踏足过宁州的土地,更未插手过宁州的任何军政大事。但东华唯一的亲王封地,又岂是别人敢随便管的?所以宁州,就成了各种阴暗滋生的摇篮。”

“陛下也不管?”秦绾皱了皱眉。

“陛下撤换过一批官员,但效果不大。”荆蓝摇头道,“只要宁州还维持着表明上的和谐,陛下就不会大动干戈。”

“看来你们王爷的日子比本小姐想象得还不好过啊。”秦绾一摊手。

“这几年,陛下的身体开始不太好,就越发忌讳王爷了。”荆蓝的声音压得很低,如果不是仔细听,几乎就听不见了。

秦绾陷入了沉思。

之前她站在李钰那边的时候,因为不想太早招惹宁亲王,对于宁州基本上也是绕过去的,尽管隐隐听说那边的状况不好,却也没想到严重到这种地步。

李暄,为了尽量缓和皇帝的忌惮,连自己的封地都故意放任到这种地步了吗?但是……不对。李暄不是那样委曲求全的性格,他应该明白,步步后退,终究会退无可退,封地会是他的大后方,不可能真的就这样放弃。

“你说宁州有问题,究竟是什么问题?”秦绾缓缓地开口。

“属下并未到过宁州。”荆蓝迟疑了一下才道,“只是听说,宁州境内有一个‘圣火教’的组织非常盛行,连富商巨贾和官员家眷都有参加的。另外好像……匪寇也挺猖獗的。”

“圣火教……”秦绾沉吟了一下,几年前传过来的消息还没听说过这个教派,恐怕是近年突然崛起的。只是,聚拢大量百姓,这是想干什么?要说造反,宁州距离京城不过三、四日路程,三面被永州、渝州、平州包围,其中永州和平州都是军事要地,加起来屯着三十万兵马,连同京城的禁军,宁州只要一举事,就会被三面夹击,迅速扑灭。

所以说,谁想据宁州起事,绝对是找死的节奏。

而皇帝把宁王的封地从北方幽州边境的宁城迁到宁州,看似从一个偏僻的穷郡换成了富饶的一州之地,但实际上却是加上了无数枷锁。何况宁城虽小,却是老宁王几代经营的地方,换成宁州——正如荆蓝所说,在京城长大的李暄,其实连自己的封地都没去过。如果这是皇帝十几年前就设计好的,秦绾倒是要赞一句,不愧是帝王心术。

然而,很多事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轰隆”滚滚的雷声中,巨大的闪电划破天空中翻腾的黑云,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茫茫天地间,隔着雨帘,几乎只能看见前方不到十米的距离。

“该死的,这就是钦天监算出来的适合出行的好天气?”李钧抹去脸上蓑衣斗笠都遮挡不住的雨水,愤愤地咒骂。

东华以武立国,他堂堂端郡王文武双全,自然不会坐马车而是骑马的,事实上整个队伍中能坐人的马车就只有秦绾那一辆。

只是不巧,刚离开京城四天就遇上了这初春的日子里极少见的暴雨,明明还是中午,天黑得跟半夜似的,偏生队伍行进到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想找个避雨的屋子都没有,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蓑衣完全不顶用了。

李钧都这般,冒雨行军的士兵当然更加苦不堪言。

“殿下。”负责这队禁军的队长正是因为花解语的婚事出京避风头的方少琪,此刻他巡视完整个队伍从后方纵马赶上来,一面沉声道,“末将记得前面不远应该有家给过往行人歇脚的茶铺,那里地势开阔,也便于扎营,不如去稍稍避一避雨。”

“也好。确实不能这么冒雨走了。”李钧点了点头,吩咐人把命令传下去。

或许是因为可以避雨,还会有热水干衣,军队的士气也为之一振。

“永安郡主那边如何?”李钧问道。

他知道秦绾对南楚的作用,顺口就用了永安郡主的称呼,何况他马上要迎娶秦珍,李钰又极力拉拢安国侯府,在他出发时就千叮万嘱,断然不能让秦绾有分毫闪失。

“郡主的护卫朔夜大人说无碍。”方少琪答道。

“那就好。”李钧说着,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马车中,荆蓝端坐着,右手张开,又握拳,微微带了一丝紧张。

蝶衣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自己的小本子和炭笔,但心思显然在千里之外。

昨天晚上,队伍在宁州边境扎营时,秦绾就一个人悄悄离开了,连蝶衣都没有带走。毕竟比原定计划延长了七八日,她也怕荆蓝一个人分饰小姐和丫鬟两个角色,永远无法同时现身,会被看出问题。

然而……蝶衣掀开车帘看了看,又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么糟糕的天气,小姐也不知道到哪里了,不过好在宁州多平原而少山脉,城镇繁华,比较好走。小姐应该会找地方避雨吧!

“小姐,端王殿下吩咐在茶铺避雨,可要下车?”朔夜的声音在外响起。

“不用,这么大的雨,还是在车里休息吧。”荆蓝一声干咳,用秦绾的声音答道。

“是。”朔夜答应一声。

很快的,马车停了下来,敲打在车顶的雨声也小了,似乎是军士在马车之上架起了顶棚。

“郡主,可还安好?”车外传来方少琪的声音。

“将军骑马,小女坐车,有何不好?倒是殿下和大家都辛苦了。”荆蓝开口道。

“郡主言重了,此乃末将本分。”方少琪道,“端王殿下在茶铺之中,郡主可要下车?”

“不用了,请将军代为多谢殿下。”荆蓝道。

“那末将将热茶送过来,郡主喝一盏暖暖身吧。”方少琪道。

“我和你去。”朔夜淡然道。

“有劳。”方少琪一拱手。

虽说朔夜已经不是宁王府的人了,但目前宁王那种微妙的态度,依旧让人对他有三分忌惮。

另一边,秦绾却没有如蝶衣预想地那般停下避雨,当然,她也不会傻得冒雨赶路,要是把自己折腾得病了,才是欲速则不达。

她现在的身体,虽然经过了几个月的调养,但毕竟十几年的亏空在,一时也不可能恢复得多好,和欧阳慧更不能比。

说来也巧,暴雨之前,她刚好到达一个小镇,遇上了一支押镖的车队。原本,镖局是不愿意带上这种来历不明的人的,以免被盗匪的内应混入。不过这次的镖不是财物,而是护送一对母女回乡,魏氏夫人看见单身在外的秦绾心软,硬是要带上她,镖师也没有办法。

于是秦绾就安安稳稳地呆在了那位夫人的马车里,冒着暴雨出发了。

“秦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家里都不担心吗?”魏氏是个很慈祥的人,声音也如水般温柔。

“夫人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紫曦就好。”秦绾放下车帘,笑眯眯地打量着她身边的小姑娘,“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叫严雪,七岁。”小姑娘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毫不怕生地在她手里写自己的名字。

“那叫你雪儿了。”秦绾摸了摸,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盒糕点递给她——这是昨晚出发时顺手拿了当宵夜的。

严雪犹豫了一下,看着母亲微笑着点了头,才道了谢,拿起一块,小口小口咬起来。

“你该不是离家出走吧?”魏氏问道。

“唉?”秦绾一愣。

“看你就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姐。”魏氏笑笑,放轻了声音,指指外面,有些调皮地说道,“我见过骆总镖头的千金,你身上可没有那种江湖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