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诗意嘴唇嗫嚅了下,她自然知道蔚蓝打定主意救她,真的有可能两个人都折在这里,但她如今能依仗的只有蔚蓝,完全就没有别的选择,她又能如何?
张了张嘴,她怯怯道:“要不你说,你到底怎样才肯带我一起出去?”这话说完,她也听到了前方的动静。以往她并没见过蝙蝠,但这并不妨碍她从蔚蓝面上判断出真假,且说到底,无论前方是否有蝙蝠存在,前路还很漫长,说不准会发生什么意外,无论如何,她能依仗的,只有蔚蓝,蔚蓝几乎是她能活着的唯一的稻草。
蔚蓝就好像她溺水之后能抓住的唯一浮木,听着越来越近的、几近鬼魅的、短促又尖锐的叫声,她声音颤抖道:“要不,我,我现在就将所有的消息都告诉你,你,你一定带我出去,就算到时候我们全都折在这里,我也不怪你。”
蔚蓝翻了个白眼,“我人都挂了,怪你有什么用?不过……”她摩挲着下巴,深深的看了谢诗意一眼,有些玩味道:“你真的愿意将所有的消息都告诉我?不会写虚假消息来诓骗我?”这倒是意外之喜。
谢诗意忙不迭点头,“事到如今,我连命都有可能保不住,再说那些虚的,又有什么意思?”事情到这一步,谢诗意心中非常清楚,人若是没命了,便是外间有再多希望和与诱惑,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场虚幻。
蔚蓝的确不讨人喜欢,但这人是个强敌,甚至比谢琳与姜泽更加让人难以对付,她不按常理出牌,亦不像寻常闺秀那样将规训和面子看在眼中,她只看重自己看重的,你跟她承诺别的,她压根儿就看不上。
而经过这次的事情,她无疑已经彻底触怒谢琳和姜泽,比之多一个不可调和的敌人,她宁愿卖蔚蓝一个人情,在蔚蓝这留条后路,日后就算再次落在蔚蓝手里,也还能存一丝半丝的希望。
蔚蓝看着她笑了笑,片刻后道:“我喜欢聪明人,尤其是识时务的聪明人。既然如此,还是老规矩,你写下来,我会尽力保全你,只要我活着,你就活着。”
谢诗意点头,至于蔚蓝死了,那又另当别论。她掀开自己的裙摆,想动手在蔚蓝先前撕扯过的地方再撕下一块,用力试了两下却有些徒劳、
蔚蓝将夜明珠递给她,撕拉一声再次从她身上撕下一块雪绫,“喏,速度快些。眼下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别想着弄虚作假。”
谢诗意垂眸,微微抿了抿唇,她的人品就这般不可靠?但眼下也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似乎有大波的蝙蝠正往她们这边而来,尤其是裂帛发出的声音,似乎让这些蝙蝠飞得更加欢快了。
她点点头,忍着痛再次咬开自己的食指,在雪绫上写下几个关键人物的名字,递给蔚蓝道:“我能接触到的有限,就这些。”
见蔚蓝将东西收好,她心里似乎轻松了些。原本她以为要出卖谢琳,她心中会万分忐忑的,但事情一旦发生,好像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
蔚蓝将东西收好,伸手拉了她一把,“走吧,你等下便跟紧了我。”说着,又嘱咐道:“先把你的披风解下来,全都罩在头上。”
“唔,你没什么防身的武器吧?没有的话拿簪子凑数也行,我只有两只手,总有顾及不到你的时候。”
谢诗意果断听话将披风一股脑罩在头上,只留下一双眼睛,“你要不要把夜明珠收起来?”
“不用。”蔚蓝摇摇头,却是没与谢诗意说具体的原因。蝙蝠的眼睛能起到的作用有限,相当于高度近视,它们能依仗的,不过是利用耳朵来进行超声波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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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世界蔚蓝一无所知。
皇宫占地面积极广,单单在映月宫内赏梅,将整个梅园走完,就要花用三四刻钟的时间,这还是在园内平坦,行走极为顺畅的情况下。
而溶洞内坑坑洼洼,再加上地势狭窄,空气流通缓慢,还要防备各种意外情况发生,蔚蓝在走了小半个时辰之后,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
从坠下暗道的位置一路往北,远远比蔚蓝想象的更远。谢诗意被蔚蓝反复刺激,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体力本就不如蔚蓝,在最初坠入暗道时就摔得七荤八素,如今整个人出于脱力的状态,更是奄奄一息。
“能不能歇歇再走,还有,你这是打算带我去哪?”她本就极为聪慧,虽然蔚蓝没跟她明说是要去哪,出口又在哪边,但光凭方向,还是能依稀分辨个大概。
可正是因为如此,谢诗意才更加无力与胆寒,“你这是想直接往皇宫后方?”
蔚蓝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着明显的不耐,“拜你所赐,难不成你觉得咱们应该往东南方向?”这自然是不能的,谢琳和姜泽既然能想尽办法让她落入暗道,若是她没按照他们的套路走,只短短时间就到了尊仪门,不用多想,蔚蓝也知道会有人拦截。
谢诗意被噎了下,“可我真的走不动了,且前面越来越黑,你就不害怕?”
“害怕有个屁用?”昏暗的光线下,蔚蓝轻轻嗤了一声忍不住爆粗口。她又何尝不清楚这条路不好走,且越是往前,情况就越是不好,她几乎已经预见到前方会遇到什么场景。
寻了处能同时容纳两人的洞穴停下,蔚蓝垫着披风坐下调息,连同夜明珠一起收入袖中,勾唇道:“我建议你现在还是收声的好,我怕我忍不住会直接把你杀了。”
周遭顿时陷入黑暗,谢诗意忍不住有些瑟缩,却是坚定道:“你不会的,你想知道的还没如愿,怎么舍得让我去死?”她也看出来了,蔚蓝就是个心思深沉,走一步看十步的,其手段不次于谢琳,既然她一心想知道罗皇后的死因,又怎么会轻易让自己去死?
且这次的事情说白了,若是自己与蔚蓝一同活着出去还好,若是自己死了,只有蔚蓝一个人出去,谢琳与姜泽只怕会将更多的责任推卸到蔚蓝身上,镇国将军府到最后便是想找谢琳与姜泽要个说法,也会碍于自己已死,很难立得住脚跟。所以,自己活着的作用,远比死了更大。
蔚蓝当真是有些烦躁,她轻笑了一声,嗓子有些干涩道:“你又说错了,我虽然对罗皇后的死因很是好奇,但却不会执着。”说着她扭头看了眼身形狼狈的谢诗意一眼,唇角幅度越发清浅,“你知道我与你最大的区别在哪儿吗?”
黑暗中,蔚蓝的视线并未受到多大影响,这话一出口,她明显感觉到谢诗意的身影僵了僵。蔚蓝也没理会她面上的表情,自顾自道:“我与你最大的区别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量,什么样的事情能做,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做。”
这话正中红心,谢诗意闻言抿了抿唇,微微眯眼看向蔚蓝,“你的意思是说我自视甚高自不量力?”她并不能完全看清楚蔚蓝的表情,甚至只能隐约看到个轮廓,可蔚蓝语气中的嘲讽,却是实打实的刺在她心上。
“难不成我说错了?”蔚蓝往身后靠了靠,不无惋惜道:“其实你完全可以有更好的未来,拥有更好的生活,偏偏你把自己作成如今这样。听过一句话吗?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谢诗意气极,但又很清楚蔚蓝说的没错,不由憋着口气,片刻后轻叹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事已至此,我再想回头已经晚了。如今你与我说这个,也不是白说的吧?”
她看向望不到边的黑暗尽头,“还是说前方有什么是你无法应对的?”
“你倒是敏锐。”蔚蓝笑了笑,“不过,你这话却是说错了,不是我一个人无法应对,而是我带上你无法应对,若只有我一人,应该能轻松通过,但带上你,却未必了,所以,我方才的话,你明白是什么意思?”
谢诗意心下一沉,“你想扔下我?这一路上除了崎岖不平,我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你有什么发现不妨与我直说,我尽量不拖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