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不说，没人会想到这个温柔沉静的医生，是一个有着怎样可怖面目的魔鬼。

所有人都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崇敬着他，因为他温柔的嗓音、因为他优雅迷人的外表、因为他的聪敏、亲和、风度和无私，不加思考、盲目地爱戴着这位仁医，恨不得把所有溢美之词堆砌在他的身上，把他推得比天使还要圣洁崇高。

可惜这些只是他放置的诱饵，这种完美的伪装骗过了几乎所有人。

几乎。

男人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倒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他在面对自己的罪证和拘捕令时，脸上的表情更多是平静，诧异的情绪只在最开始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出现，然后就消失不见了——像投进大海的石子，波澜之后之余死寂。

“你们比我想像的要快一点，我明天还有一场讲座，可惜了。”

尖锐的警笛划破夜空，楼下是红蓝交错的刺眼光芒，人们挤挤攘攘地堆在楼下，仰着头，想亲眼看看传说中的连环杀手长成什么样子，是不是三个眼睛四个鼻子、有没有十一条腿和铁塔一样的身板。

男人扫视过门口严阵以待的特警，漫不经心地抱怨。他吐出一口烟，随手把烟头扔在窗外，橙黄色的火光迅速被这个城市涌动的黑夜吞没。

他拉开窗帘，风从外面涌进来，他的衣摆被掀起来，像乌鸦的翅膀。

他真的很迷人。黑色的眼睛和黑曜石一样，里面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和些许冷酷，特别用来诱捕心防脆弱的猎物，只要稍加利用，可以让一个人轻易沦陷。

谁会想到他有恶魔一样的心肠？

“漂亮吗？”

男人噙着笑指着罪证——一个惨白的人类头骨问警官，语气就像询问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拿着头骨的警员忍不住退后了一点，把双手从胸前移开，似乎手上拿着的不是毫无生气的骨头，而是滚烫的熔浆。

警官抿紧嘴，目光炯炯地盯着男人：“不。”

“噢，”男人说：“好吧，那现在我应该干什么呢？”

“听着，现在的形式很，你已经被包围，你的罪证已经提交，放下武器，立刻投降，这是你唯一的出路！不然我们有当场击毙你的权利。”

警官铿锵有力的嗓音在房间里空落落地回响，除开这些黑洞洞的枪口，一支85式狙击步枪也架在对面的楼上，正瞄准着男人。特警按着无线耳机随时待命，只要对方有任何异动，随时都可以执行长官的命令。

刑警大队队长在远处指挥，他攥紧通讯器，死盯对方的一举一动，即使他干这一行已经十几年了，这一次的行动依然让他像个愣头青一样激动不已——他搁在枪套上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