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她熬不下去时,用绝食这种办法,让柳奇放弃她,她便吊着命,天天地等,可惜,一直到她死前,也没能等到想等的人。
她垂下眼眸,转身看向丫鬟和小钟等人,他们一路跟着她,默默不语,裴净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拖他们下水,她思索了片刻,淡淡说道:“庄子里的人怕是都跑了,不知道柳奇如今去了哪里,但若是知道庄子被毁,应该会寻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丫鬟敛眉抹一下眼睛,站前一步行了一下礼,“奴婢自小就被卖进庄子做事,是、是小姐救了我,我本想一辈子跟着她,但……奴婢如今不敢苛求,只求有个容身之所。”
她点了一下头,又望向小钟他们,岂料小钟摇摇头,“前辈你不用替我们担心,我们这班人自小在云极混,当然也有保命的法子,你放心吧。”
裴净点头,“那你们再等等,一会我和你们回去。”
她抬头望天,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天却没有要放晴的意思,依旧是阴阴沉沉。
她朝前走去,刚刚伏在孟小竹身上痛哭的孟小菊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呆呆怔怔地抽噎着。
见她半跪在地上,想要抱起孟小竹,孟小菊突然一个激灵,按住了她的手,神色悽悽,“小净姐,你说,小竹是不是怪我?”
说话间,一颗泪珠又盈满眼眶,眼看就要落下,裴净突然就笑了,“你说什么呀,死的是小菊,你是小竹啊。”
孟小菊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裴净低头温柔地帮孟小竹额头凌乱的发丝拔正,便小心地将她收入乾坤袋中,做完这一切,她才抬头看向一脸惨白的孟小菊。
她低低一笑,身子向前探,在她耳边轻声道:“小竹已经替你死了,接下来的人生,你可要好好替她而活,知道吗?孟小竹。”
小钟站在高高的飞剑上,飞剑随着裴净的心意往云极城方向飞去,飞出去好远之后,他的目光仍是定定地望着那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的女人身上。
她明明哭成那个样子,他却无法从她身上感觉到恸动,反而是……他抬头悄悄打量着站在飞剑前端面无表情的裴净,她身上萦绕着一阵挥之不去的哀伤,那种满满的,从心里头溢出来的悲伤,哪怕是只站在她身边,也能感受得到。
若是能做些什么让她开怀就好了,小钟敛下了眸子。
裴净带着几人回到了他们在西区的破屋子。
屋里留守的人见过她,都不再像初次见面那般堤防,反而一见他们从天而降,都热情地跑上来问好。
望着这群围上来的年轻活泼的少年,她眉眼间的冷色渐渐消去,心里暗暗坚定了刚刚做下的决定。
这些人虽然身在底层,但和她以往见过的坏胚子又不同,他们行事显然更有底线,也懂得友爱互助,哪怕是身贱命薄,依旧怀有赤子之心,从这里聚集了不同年龄层的孩子便知道了,若没有大孩子的收容,这些小的根本活不下去。
她离开正玄宗时,给自己订下的目标是历练。
然而历练又是什么?
和妖兽博杀,练习锐利的剑法?到处去收集丹方,磨炼自己的炼丹技巧?再是四处去走,扩充自己的眼界学习更多的术法神通?
她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先来云极看看,然后再找机会进去罗古秘境,她有许多想完成又未完成的事,但是经历过小竹的事,她突然想停一停,别走那么急,做一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她也曾如小竹一般无助,她也曾像这帮孩子一般被命运戏弄,但她运气好,虽然跌至谷底,却也否极泰来,她等到了那个愿意拉她一把的人。
想到宋炀,她倏地咬下了嘴唇,垂下眸子,如果师兄知道她趁他闭关时跑了出来,会不会气坏了?就算生气,师兄若出关看到那一堆传音纸鹤,应该也会气消吧。
嘴角忽地弯了起来,她要赶紧把事情办完,然后回正玄宗,她好想师父,好想师兄们,好想叶荷初,还有宋炀……
坐在她对面的小钟敏感地发现了裴净的心情变化了,好似乌云被拔开,终于放晴,不再压抑,他也有些开心,眨巴着乌黑的眼珠子问道:“前辈,你想和我说什么?”
小钟这间破屋子,收容的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们不属于任何势力,几十个人抱团,像只在地底生活的小动物一样小心地生活在夹缝里。
和他们接触了几次,裴净对他们都挺有好感,明明都是好孩子,不过是因为命运弄人,却活得如此艰难,她想做的,便是拉他们一把。
裴净把想法和他细细一说,小钟当场怔在原处,无法置信地反问:“你、你要教我们修真?”
她莞尔一笑,“不一定全部人都有灵根,有灵根的才能修炼,再者,若是不想修真的也可以参考一下我刚说的,你们打听消息很有一手,可以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