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环境已经很好,比这更差的邹季成都曾经经历过,景浅曾跟他一起经历过。可是他一回到那里,景浅像是把那些过去全忘了。说话时都不由自主带着三分敬畏。
她毫无所觉,他认知深刻。
景浅在衣柜里找了半天,才找出一条浴巾。“我爸的衣服我妈全扔了,家里没有你能穿的。”
“明天让华源送过来。”他抓起浴巾进浴|室去洗澡。
景浅趁此机会把地扫了扫,然后打开门拥抱了团团。团团懵懂无知,张着嘴轻轻啃咬她的手指,不疼,倒很痒。她拿了块饼干跟它玩拉拉手的游戏,团团格外配合。
玩着玩着想起病床|上的母亲,还有门外墙壁上那行字,以及只顾自己全然不关心别人的爷爷奶奶,眼泪凝在眼眶里,眼睛涨得酸痛。
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撑不下去,等到走过去了回头再看,会发出感叹:这种情况下我竟然也撑过来了。
人生大多如此。
可是现在,景浅真的觉得,自己没法再撑下去了。姑妈和表姐能给的帮助太有限,姑父前两年赌|钱也输了很多。何况他们还有小侄女要照顾。舅舅和舅妈虽然好,但也不能什么事都指着他们。能帮到现在,舅妈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景家没什么好亲戚,没有落井下石的人,但也不缺说风凉话的人。景浅怀着孩子回来,早被他们在背后戳脊梁骨吐口水了。
她算了算银|行|卡里的余额,发现连给母亲治病都捉襟见肘,竟然无力再负担团团的吃喝。
景浅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摸了摸团团毛茸茸的头。再闭上眼的时候滚烫的眼泪接连滚出来,一手捂在嘴上,狠狠一口咬上去,发现竟然没什么感觉。心头的疼痛没有转移,还在那里,甚至不停扩散,蔓延到全身。
她蹲在团团面前哭得几乎没法喘气,团团伸着舌头不断给她舔眼泪,贴心又可爱。浑然不知它的主人在思考,是不是把它送给别人养,它能活得更好些。
景浅的眼泪因此更汹涌。
浴|室里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邹季成围着浴巾站在那里看她,而她蹲在笼子前对着一条狗无声哭到力竭。
邹季成从不言悔,因为毫无意义。可是现在他后悔和她分手,也后悔自己想得不够周到,来得太迟,放她一个人独自支撑这艰难岁月。
他沉沉吸气,不由自主走上前,按住了她的肩膀。
景浅察觉到他的触碰,想要止住眼泪,可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她抽噎着说:“团团……是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去买的……我一直就喜欢萨摩耶……很喜欢!妈生病之后……那病太难治了,又……又费钱……舅舅和姑妈都劝我……劝我把团团送走,我当时……我当时咬死不肯,现在……现在觉得送走它对它更好……至少不用……没人遛它,也没人喂粮……给他买东西也不会……不会抠抠缩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