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年了。
出嫁十年,也是沈湄孤身独守的十年。
如今连唯一的婆母都走了,沈家和段家都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站在山坡上的沈湄,迎着风,望着山下一座座排在一起的房屋,心里空落落的疼。
半个多时辰后,沈湄才下山来。
乡间小路,一幕幕都是她熟悉的景象,她一个人慢悠悠地走着。
走了一会,忽然听见有“嘚嘚嘚“的马蹄声传来。
沈湄不自觉地浑身先是一紧,后一松。
现在是元昌年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减轻赋税,鼓励耕种,永顺年间的动乱和压迫已经离他们远去了。
想到这,沈湄便长舒一口气。
可没想到离家越近,沈湄隐约地看见,家门口似乎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周围侍立着三四个精壮男子,看着像是大户人家出行。
不过,为什么停在她家门口?
沈湄缓缓走近,没等她出声开口,车里的丫鬟就机灵地掀起车帘问道:“娘子可是段家奶奶?”
沈湄点点头,消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接着就看见问话的丫鬟跳下车,挥手让车旁边的男子们退后,然后小心地扶着一位身披绫罗绸缎的娇弱美人下了马车。
美人身量娇小,微微抬头望向沈湄的目光,漆黑且复杂。
沈湄怔住,刚想开口就看到了美人眼中转瞬间盈满了泪光。
“姐姐,请姐姐受妹妹一拜。”
美人杨柳腰肢轻摆,颤抖着就要双膝落地。
沈湄惊讶地下意识伸手扶住,“姑娘当心,我并不认识你,担不得你如此大礼。”
这些年,沈湄独自照料寡母,料理家事,很有一把力气。
美人挣脱不得,心底闪过一阵恼意,自知不便开口,只能低声抽泣。
这副不开口只是哭的行事实在不合沈湄的脾性,邻居孙家婶婶听到声音出门张望,“阿湄回来啦?”
定眼一看,接着问道:“这是娘家亲戚找来了?”
沈湄仔细地打量了美人的眉眼,心中滑过一股莫名的波澜,沉声开口,“你到底是谁?”
孙家婶婶走到沈湄身边,看到这一幕,心中疑虑,“这位小娘子可别哭了,你到底是我们阿湄的哪个亲戚啊?”
美人有些尴尬地低下头,露出一抹细白的脖颈,垂在身侧的右手轻轻地摆了摆。
旁边侍立的丫鬟瞥了瞥沈湄沉静的目光,莫名地有些胆怯,小声开口,“这是我家齐姨娘。”
孙家婶婶困惑左右望了望,“齐姨娘?那你们来寻阿湄做什么?”
丫鬟抿抿嘴,小心地望望沈湄,忽然有些不敢开口。
孙家婶婶是个急性子,忍不住催道:“哎呦,装什么哑巴,你们倒是说话啊!“
沈湄将面前的人一一看过去,手中美人柔弱仿若无骨,她心中一沉,仿佛坠了颗沉甸甸的石头。
她松开手,这一刻,她直觉地感到,她们口中的答案定然不会是她想听的。
“是,是段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