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空又从一边的竹篓中取出了一只紫砂茶壶,还有两只茶杯,都摆在中间那块方石头上。又取出一些茶叶来装在茶壶中,走去一边接了一壶山泉水。却也并不收柴烧水,实际上这阴雨连绵的,也没处去寻找干柴,只是握在手中。
淳于春树见他的握着茶壶的右手忽然变的火焰一般通红,不由的吃了一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火焰掌?不过片刻功夫,澄空和尚手中的茶壶就发出了嗤嗤的轻响,再过得一会儿,便是咕嘟嘟的水开的声音,壶盖翻动,阵阵白气冲激出来。
他竟然用自己的手掌就将一壶水烧开,这份武功,也真是惊世骇俗了。淳于春树道:“这是火焰掌啊,呵呵,澄空大师俗家可是姓张?”澄空一笑:“尘世间的张白空,东山寺的澄空和尚,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一般的虚名,淳于先生又何必着意?”
淳于春树点头笑道:“正是如此,大师不是张白空,也不是什么澄空,不过就是这地上的一颗松果,杯中这一壶清茶罢了。”澄空和尚微笑不语,将茶水倒入茶杯,香气立刻萦绕出来,真是好茶!
两人一见面其实就互相提防,淳于春树疑心他是长孙沉疴,澄空和尚则感觉到了他身上凌厉的杀气,方才他之所以隐忍没有出手,是因为见到了这一招飞流直下,登时便猜出了淳于的身份,淳于此人虽然行事亦正亦邪,但却绝非滥杀无辜之人,所以并未躲避,果然便是虚招。
此刻两人都知道了对方的底细,便也都抛开了疑忌,说话也就随便的多了。淳于道:“你既然瞧出了那个老家伙的印记,为何还不许徒弟们擦去,又如何能够忍得他在此放肆?就算你张白空遁入空门,佛家难道就没有除恶降魔的罗汉?”
澄空和尚道:“此人神出鬼没,再说我一个和尚,又怎么能满城里找他去?便是找,也定然找不到。他在我寺门口留下记号,倒也未必是冲着我来的,只是表示他在附近活动,警告闲人勿扰的意思,呵呵,这个长孙沉疴,老了老了更加的不要脸起来,这不是等同狗子撒尿,划定地盘一般么?”
淳于春树笑道:“虽然如此,你张白空就能忍着他在你的门前撒尿?”澄空和尚笑道:“你也不用激我,我都做和尚十几年了,还会为这等小事动气不成?他长孙沉疴是人也好,是狗也罢,在我看来总是一般。”他话是这么说,但是长眉飞扬,口沫横飞,当年的雄武之气,兀自犹存。
他遁入空门已经十几年了,只因当初做了一件大大的错事,心中愧疚。自觉只有做了和尚,日日拜佛,才能消去自己的罪恶,所以就干脆自己剃了头发,请五台山的一位高僧帮他点了戒疤,从此退出江湖,一心苦修。
但是他人在佛门,也的确做了不少的善事,但是一颗心却始终无法安定下来。人人都道他是高僧,可是他自己知道,这都是表面功夫,离着悟道参禅还差的远呢。今日难得遇到江湖故人,所以也不再装模做样,谈笑之际,豪迈之气已经显露无遗。
当初张白空是江南的著名浪子,行事也是放荡不羁,但无非也都是一些风流故事,大节上是从来不亏的,所以名声还是相当不错的。当时淳于春树也是出道不久,两人一个在江南,一个在贵州,互相闻名已久,也都彼此钦佩,但却从未谋面。今日一见,也难免有点故友重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