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发呆了,我说你都闷在家里一年多了,好不容易出门,就该乐呵乐呵,别不闷声不吭的,我一个人说话像什么样!”胡老板把酒盅斟满了,推到陆宪跟前。
男人的视线望着窗外,黢黑的双眸深不可见底,听到好友的话,两道小剑似的浓黑双眉微微一蹙,沉声道,“别叫我陆司令,已经不是了。”
“好好好,听你的。”胡老板搪塞道。
陆宪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拿起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
“哎,你这是喝酒是牛嚼牡丹啊,光灌进去得了。”
“习惯了。”陆宪语气平平,在军队里哪个不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都是过了今天可能没明天的日子,因此一起打仗的弟兄,都豪爽得很。
偏偏老胡这个讲究的,从军校回来也就罢了,在队里混了两个月,回家继承了百乐门,心思还挺活络,把从老父手里拿到的妓院整饬整饬,成了上海最火的歌舞厅。
胡老板笑得不怀好意,一双眼眯得又细又长,“我让人来教教你怎么喝酒,保管让你乐不思蜀,再也不会想整天闷在陆公馆。”
陆宪一双剑眉凝了又凝,拦不住好友的胡闹,胡老板高声喊了外面候着的龟公进来,嘱咐叫几个姑娘过来,窥见陆宪面色不愉,终于妥协了,想了想问道,“姝白唱完歌了没有,叫她上来给陆司令唱两首。”
龟公只答道,还有一首,胡老板觑着好友视线落在下面的舞台一眼,没有再反对的意思,当即拍板,“她唱完了你唤她上来这头。”
“她叫姝白?”陆宪冷不丁的开口,黢黑的瞳孔看着胡老板。
到底是见过血的人,浑身的煞气,被这么冷冰冰的眼睛看着,胡老板咋一下有些被惊到。
心底忽然明了,上海滩有些市井妇人治小儿啼哭都喊陆司令来了。
这么一看还煞人的。
稳了稳心神,胡老板露出调笑的神情,“看上这姑娘了,我给打包送你府里去。”
姝白上来时,只听到一个沉沉的声音说道,“不必了。”
推开门,包厢里只有两人,一个是他们百乐门的胡老板,正没形象的歪坐着。
另个陌生的男人,视线看着窗外,叫姝白瞧不清,只隐约脊背挺着绷直,即使坐着,那挺直的腰板,仍像一颗青松。
男人的头发剪得极短,鬓角修的齐整,给人干净利落的味道。
听到推门声,男人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