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容胭小脸红了又绿,他换了个话题:“这场倒春寒来势汹汹,课室空旷,你们一坐就是一个时辰,要不要让丫鬟回去拿件披风?”
“不用了,我们不冷。”容胭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在袖子底下拉着容黛的手暗暗示意。
容黛顺着她的话又说了一遍,何致年便不再勉强。
“去吧,该上课了。”
待二姝的身影拐进右边的院子后,他大步朝门口的偏房走去,那里候着的都是各家的丫鬟随从,就怕小主子们有个不时之需。
容胭一见屋就被一个圆脸姑娘抱住了:“容四,好久不见,想死我了,我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改明儿上我家来顽呀。”
容胭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何牡丹,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以齿序相称好么?”
何牡丹疑惑不解:“为什么呀?你不是说这样叫着亲切吗?”
“因为……因为……”
容黛乐不可支:“因为某人遭报应了。”
说笑间,一道青色身影走了进来,整个课室顿时鸦雀无声,只剩抽气之声。容胭看见来人也跟着抽了一声,不过别人是惊叹,她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走进来的是手上拿着一张琴的何致年。
“天呐,难不成这个英俊男子就是我们新来的先生?”
“天呐天呐,世上竟有这么俊俏又这么年轻的举子!”
“什么举子,人家是进士老爷,今年才二十岁!”
“哎呀呀,这么年轻的进士老爷,不知道有没有成亲?”
……
窃窃私语在何致年不经意的笑容里变成了高谈阔论,眼看着这堂课就要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堂上男子眉都没皱一下,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弹的是《阳关三叠》,一曲毕,余音绕梁,回声不绝,众人皆如痴如醉,集体陷入沉思。
容胭从蹙眉到渐渐坐直身子。
听何致年弹琴,才知道他的琴技多么高超,自己在他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屋里很静,落针可闻,她抬头看他,正好与他的视线相碰,他眼里没有卖弄也没有嘲讽,只有亮晶晶的星河,璀璨夺目,摄人心魄。
那样的目光静静看着她,独独看着她,她心慌意乱又眩晕,无端端红了脸颊,酥了半边身子。
何致年的手又动了,容胭想都没想就知道这首一定是《鸥鹭忘机》。一曲弹完,屋里更静了,大家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他再度直直望向容胭,星眸熠熠,含笑带盼,那里的未竟之语她竟然看懂了。
人有情,物有灵,琴有魂。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琴技高超不算什么,惟有融情与琴,人琴合一才是操琴的最高境界。
课毕,何致年如来时一样,抱着琴目不斜视,潇洒利落离去。整堂课他一字未说,却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而难忘的印象。
课间休息,香雾和麝烟一人捧了一件斗篷进来。容胭奇道:“你们可真神,怎么就知道我正需要这个呢?”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是四小姐你让我们回去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