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在眼睛上的手背戚桓移开,他自上方看着迟槿,揩去他眼角的泪,重复道:“抱歉,我当时不该不在。”
迟槿因他这句话,猛地睁大了眼,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道:“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是我不该因为一个梦而迁怒你。”
戚桓认真等他说完,才抚了抚他的眉,温声道:“不是梦,那不是梦。你说的不错,我不该在恶人害你时候不在。但我在此保证,以后断不会再叫你涉险。”
迟槿却似乎只听到了第一句:“不是……梦?”
戚桓摇头:“不是。”
看迟槿眼中染上疑惑,他食指抵在迟槿唇上,“莫问,思虑太多容易毁身,总有一日你会记起来。现在莫想太多,养病要紧,暂且歇歇吧……”
迟槿想问所谓的总有一日,到底是哪一日,却是困意延绵,再次去会了周公。
他睡着之后,戚桓重新坐好,却并未再翻看手中竹简,而是定定看着熟睡的迟槿。他指尖缠绕着迟槿浓黑的发丝,低声道:“抱歉,我不该那么晚才发现。”
若是他能够早些发现,那个与传闻中完全不同的丑恶的迟槿,并非真正的迟槿的话,他是否能够早些遇到他?
若是能够早些遇到迟槿的话——戚桓俯身,与迟槿额头抵着额头——他是否便不会……不会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了?
但过去的到底是过去了。即便戚桓再如何能耐,也做不到叫时光倒流。戚桓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很快便调整好情绪,重新将重点放在重塑迟槿根基一事之上。
又过了几日,迟槿的病好全了。两人在镇上逗留了几日,戚桓便决定再次动身。
离开那日,戚桓拿了一根树枝,枝头沾了墨,在地上绘出阵法雏形。
迟槿立在一旁观望,在戚桓画了一半时候,忽然开口道:“此阵并非随机传送阵。”
戚桓并未抬头,“这是回去的阵法,在外逛了许久,该回去了。”
迟槿便蹲了下来,“回家?”
莫约是‘家’这个字取悦了戚桓,他嘴角上翘,“嗯,回家。”他停手,摸了摸迟槿的头,“回去即刻为你重塑根基。待那之后,便教你修炼。”
迟槿拿头蹭了蹭他的掌心,“那我要叫你师父吗?”
戚桓摇头,“不用。”
迟槿似乎陷入困难,“若不叫你师父,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如常那般,唤我十七即可。”
“未免太不正式了些。”
“你我之间,不必拘泥于那些俗世虚礼。”
“你我之间?”迟槿抓住在他头顶作乱的手,团在双手之间,眼角弯弯,难得开起了玩笑,“你我算什么关系?主仆?回去后可还要我服侍公子穿衣洗漱?”
戚桓摇头,失笑道:“瞧你,几日不管,胆子倒是越发大了。”
迟槿将戚桓的手攥紧了些,并不回话。戚桓另一只手将阵法的最后一笔画完,便扔了树枝,同迟槿一样蹲下来,与他面对面。
勾了勾迟槿的鼻子,戚桓问道:“你想同我什么关系?”
如他料想的般,迟槿往后退了退。
戚桓好笑,“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