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现实04

藏香。听起来是礼佛的东西。但换了个名字,成了“婴香”,整件事情便毛骨悚然了起来。

戚乐耐着浑身不适,想了尘点了点头,并在白婉的示意下,将一早准备好的支票推给了桌子对面的了尘。

了尘接过了支票,瞧见了上头的金额,绷着的神情也没那么紧了。他瞧着戚乐的眼里透了笑,看起来更像是个慈眉善目的寿星而非和尚了。了尘像是在欣赏戚乐这单刀直入的作风,他收了钱眉开眼笑,回答的也很干脆。

了尘道:“像这般俗世中的纠葛,佛门的人本不该参与。但女施主既然心诚,老衲为施主解一二惑处也是应该。”

他先道:“女施主了解‘叫魂’这种东西吗?”

戚乐闻言皱起了眉头,她想到白婉一进来说的话,便问道:“这和婴香有关系吗?”

了尘道:“有关系,也可以说没关系。只是我收了这么些钱,要和施主解释婴香,自然也要解释通透了,从源头开始解释。”

他说:“‘婴香’这玩意,从效用和根本来说是起源于‘叫魂术’的一种邪法。但这东西比‘叫魂’更阴狠,也更无人情。”

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了尘的脸上透出了冰凉的神色,他眼中对于这些阴术的厌恶溢于言表,在一刻他倒是看起来有几分高人的样子了。

了尘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在这封闭的屋子里响起,他说:“‘叫魂’是一种流传于民间的方术,手法有很多种,但造成的效果却大同小异,皆是夺人精气、射人魂魄之类。更厉害些的,甚至还能借此操纵人的三魂七魄。”

听到“射魄”这个词,戚乐微微顿住了。

她看向了尘,了尘慈悲地看着她,依然再道:“‘婴香’是从叫魂术里演变来的,最阴狠的一种法子。”

“‘叫魂’一术,起初只需姓名便可施咒,所以效力也有限的很,最多偷些精气。所以古时石匠打桩下河底时,常会和狱卒买死囚的名字,再贴于桩上桩下,以这样的方式借用活人的精气来加重的打桩的力气。但这种法子,要求需得有人会画‘叫魂符’,只有会将名字化入符咒里去,再贴上这符咒,叫魂才能生效。这法子实在是太麻烦了,加上自古以来官府都会将这类伤人的邪术作为重罪处罚,符咒这样的东西又难以隐藏,很容易被搜出作为证据。在朝廷的打击下,以符名施咒的叫魂术很快便消失了。”

戚乐冷声接道:“但叫魂实在是个杀人的好法子,所以就算朝廷明令禁止,也还是会有人求——甚至是宫廷里的人求。”

了尘叹道:“确实,这就是人性之恶了。叫魂符渐渐消失后,懂叫魂术的人们为了利益,不仅没讲这害人的术法抛弃,甚至加以改良,做的越发阴狠隐蔽了起来。‘婴香’就是这叫魂术中较为阴狠的一类。”

这位老和尚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佛珠,方才继续说道:“这事我每次提起来都会觉得不忍心,施主知道t国佛牌吗?”

戚乐一怔,她说:“佛牌,你是说……驱小鬼那种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也好,确有其事也罢。有种说法,便是佛牌也是‘叫魂术’流传出去后的演变,证据之一,便是‘婴香’。”和尚抬眸瞧了戚乐一眼,说了最关键的话,“因为‘婴香’的制法,和‘佛牌’大同小异。”

他这话刚说完,白婉就微微变了脸色。

老和尚叹了一声:“这东西真是连说出来都损功德,最狠厉的佛牌是活剖婴儿来做,而最‘好’的婴香,则是生母亲燃子香。”

戚乐匪夷所思:“子香?你是说,把婴儿磨碎做成香?”

了尘道了声佛,却没有反驳戚乐的猜测。他说:“这东西阴毒的很,寻常人做这个如果没有特别的法门化解,祖祖辈辈都是活不久的。白施主寻到我问这事时我也很惊讶,毕竟这个世道了,居然还有会做‘婴香’的人存在——我以为早在几百年前,这些人就该亡故的差不多了。”

戚乐慢慢道:“既然人有所求,自然会有人来应求。哪怕当时的懂的人全作了土,只要人想,这些土就还能吐出话。人性故如此,百年不变,对吗大师?”

了尘看了戚乐一会儿,大约是戚乐给钱给的真的够多够痛快,他解释完了要解释的,竟然还多说了句:

“恕老衲多嘴问一句,女施主会重金请老衲来解释这个问题,是否是已有人在用这类邪术了?”老和尚道,“如果是这样,我建议施主趁早寻人驱魔,婴香若是母燃,必能‘夺魂射魄’。人若是没了魂魄,那就是死了。”

又一次听见“夺魂射魄”,戚乐的手指微微蜷起。

白婉在一旁听着,忽道:“那若是中了招,大师能瞧出来吗?”

她显然是想到了戚乐起起伏伏的病情,夺人精气,按照古人的说法,精气被夺可不就得生病吗?

而了尘听见白婉的请求却说:“瞧当然是呢过瞧出来的,只是这事,白施主的主顾显然心底已有了数,我这话说与不说其实都一样。”

“如果二位实在是要我说一句,那我也只能说尽快。”了尘起了身,对戚乐道:“因为戚施主的命盘看起来可真是不太好,再不快点,大约就真要被医院下病危通知了。”

戚乐听见这话,心中起了疑。

她看着这和尚问:“我快要被下病危通知?”

了尘道:“我虽然对于道家的相术不算精通,但也能瞧见戚施主的命盘上五毒俱存,是不久命相。不过戚施主到了现在面色瞧着还不错倒是令我意外,一般如此的人,此时也该面色苍白精力不济了。”

戚乐越听越觉得古怪。她后期的病是来的莫名其妙,但也不是解释不了。更重要的事情是她已经绑定了系统,身体的各项数值也在便好,如果着和尚真的是个高人,不至于看不透她身上的变化,哪怕不能解释也不该说出她仍在病危这种话。

戚乐原本对婴香的事情已经信了三层,如今这和尚这么一好心提醒,反而让她起了疑惑。

她干脆直问:“你是说我没被治愈,还在病危?”

了尘听见戚乐的问话也觉得奇怪,他道:“难道戚施主还觉得自己很好?若施主觉得一切无恙,又何故寻老衲来?”

看着戚乐年纪轻轻就陷入这种惨境,老和尚也动几分恻隐之心,他当这孩子是一时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苦口婆心说:“戚施主这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婴香造成的,依老衲看也不能再拖下去,需得赶紧破局消灾。”

戚乐看了这和尚一会儿,心里将他划去了理论派,说:“大师的话我记下了,多谢大师来这一趟,请回吧。”

了尘被戚乐这半信不信的敷衍态度一激,花白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他道:“你不信老衲,你不信请老衲来做什么?”

戚乐没说话,白婉见状连忙打原创,她急急道:“大师误会了,她并非不信,还请大师……”

了尘冷冷说:“我有眼睛。”

了尘道:“总之钱货两清,老衲说的也说完了。既然戚施主觉得老衲在危言耸听便也不必当回事,只当老衲是收了钱来说故事的。故事说完了,老衲也可回了。”

了尘说完就起了身,真打算离开了。白婉见状连叫了两声,但戚乐根本没有反应,了尘见戚乐还真没怕的意思,本来三分作戏,这会儿子是真气走了。

了尘道:“老衲做这事这些年了,从未遇见这样的人!戚施主既然不信老衲,就不该寻老衲的开心。”

“老衲虽是方外之事,但也惜名,当不得‘骗子’!”

白婉再也拦不住,了尘拂袖而去。白婉急了,对戚乐说:“小祖宗,平时你不是最惜命吗?怎么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个懂行的,你还不信了呢?”

戚乐道:“他也没看出个十足来,你请他留下救我,也未能救。更何况,能用钱打动的和尚,我能打动,我小妈也能。到时候他会帮谁还真难说,与其让他留下添乱,不如气走。”

白婉是不想去理会戚乐这弯弯道道的思路。她直道:“戚乐,你知道我帮你不是出于情分,而是利益。我的利益是建立在你能取得戚氏的前提下的,所以你的命对我而言也很重要。”

“你身体不好,国内外各种法子各种医生咱们都试过,一开始确实有效果,你也能好。可后来不是又好不了吗?那个什么说是归国人才的医生,不是也没能让你好起来吗?不是我不信科学,科学救不了你的话,你就得想想别路了!”

戚乐叹道:“我不是没想别路,我已经找了别路了。”

她抬眸看向白婉,从包里取了昨天的检查报告出来递给对方:“你看各项指标。”

白婉接过她的身体数值,看着各项已趋于健康的指标忍不住睁大了眼,她说:“这怎么回事?前两天不是还进重病室了吗?你、你自己找到人了?”

戚乐笑道:“我躺着重病室呢,从哪儿找人啊。只能说是天也不想我死,于是就给我指了条路吧。”

戚乐沉吟片刻说:“我运气一贯都蛮好的。”

白婉:“……”运气治病,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