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走后,许砚平坐回床边,换了搭在爷爷头上的毛巾。他不知道今天这事做得对不对,万一真被人发现了还连累了无辜的人。
可是他真的很害怕,完全不敢想如果今天林眠没帮忙会发生什么,他真的无法忍受再次失去亲人的痛苦了。
许砚平给爷爷掖好被子,轻轻地伏在爷爷身上,只有这时候,他才像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伙子。
林眠回到村里,众人正在等她开饭,一顿饱餐之后,林眠回到支书家。
今年的雪下得有点早,何支书有些忧心忡忡,担心着来年地里的收入,见她来也只是苦笑了一下。
林眠不懂这农业上的事,不知怎么安慰他,便坐到他身边拉起了家常,聊到了何家两个小孩的学习。
马上学校里就要进行期末考试了,两个小家伙在她的辅导下都有了很大的进步,但究竟如何还要靠考试来检阅。
谈起家里的孩子,何大爷就一扫刚才的忧愁,喜气洋洋了起来,“说起来,我家大孙子马上就要回村过年了,也不知他在外面吃的好不好,有没有变瘦啊。”
何家长孙是全家人的骄傲,去年上了工农兵大学后,为了省车票钱就很少回来了,家里人都分外想念他。
“肯定吃得好,国家每个月对他们大学生都有补助,还在上学就可以补贴家里了。以后毕业出来了,还不知道给他安排什么好单位呢。等他工作了,还不是要将何爷爷您接到城里去享福啊。”林眠赶紧表扬起何家孙子,这当家长的就没有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孩子的。
这一席话听的何支书浑身舒畅,虽然这种话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可这是从城里来的知青说的,人家见过大世面的人都这样说,说明以后他真的可以享这个清福啦。
见何大爷高兴了,林眠又趁机打探起许爷爷的事。“我今天往山里那边走,看到一个老人独自住在木头搭的棚子里,也没人照顾。”
“他啊,叫许白山,来我们这儿已经七年了,是个苦命人。”何支书用非常沧桑的语气说道,“许白山刚来的时候,还是一副读书人的模样,他原来是首都医科大学的中医教授,和妻子一起下放到我们村里。”
“后来局势紧张,他们时不时要被拉出来批斗,受了一身伤,他妻子捱不过受这个气,上吊去世了,还是他一个人给妻子送的葬。”何支书说着,眼里有泪光闪过。
“其实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刚来的时候还经常给村里人免费治病……可是后来,没有人敢再找他们了。唉,才过了几年,他都成那个样子了。”何支书长叹一口气,眼里也有困惑,为什么那么好的一个人会落到这副田地。
林眠心里一阵唏嘘,这个时代有太多这样的悲剧了,虽然后来拨乱反正,可这十年对他们的伤害却永远不会消失。
“那个,何爷爷,我想给许爷爷送饭。他一个人,也太可怜了。”林眠说道,何支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也没说什么,答应了。
林眠不知道是出于对她的纵容,还是对许白山的愧疚。何支书打发了她,想要一个人静静。
林眠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里烧着炭火,十分温暖。又想起许爷爷那四面漏风的墙,有些难受,想要为这个饱受磨难的老人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