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节

两个士兵在他进门后小声说道:“这就是所谓的名士吧?是够吊的。”

左边的士兵朝这边望了一眼:“噤声!又在乱嚼舌头小心丞相责罚。”

名士进得丞相府,四下看似无人,他自然是看不出这丞相府其实机关重重,暗哨无数,尚着右边小路而走,一边走一边撇嘴:“堂堂丞相之府也不过如此,如此眼界,布置好似那寻常百姓一样俗不可耐!”

走到头,果然有人“迎接”,一个青衣书僮模样的站在那里,态度倒很恭敬:“这位公子可是来投丞相的?这边请!”

弥衡见了,翻眼梗喉的,原来就这么个接待!

难怪文举一再叮嘱自己要收敛,恐怕他早知道自己会被这般冷遇吧?有心拂袖而去,又拉不下面子,来丞相府什么都没捞到就空手而回,到青州了难免被人笑话。

好象这丞相是自己开的一般神气活现跟着那青衣书僮走过一段水廊,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跟刚才那种仿佛置身于军营中的感觉不同,此地种满四季常青树,别处都是秃得象葛优,偏偏此处却是郁郁葱葱,池塘里的水到了冬天却还是满的,一点也没有干涸,岸边还有一溜梅花,粉的白的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老毛病,凡是看着美景良宵,就要摇头晃脑淫个湿什么的,弥衡扯起嗓子刚开起了个头:“应是冷清日……”

那青衣书僮回头过来脸色大变,竖起一指置于唇处:“公子还请噤声,此处是丞相书房重地。须保持肃静。”

弥衡也要发作了,自己到哪里人人不是车前马后的陪着笑脸,丞相又怎么了,难道作的诗比我的还好?

想想自己到底来求官的,心一横,眼一翻,牙一咬,我……

忍了!

微微点了头表示知道了,只是耸拉着脑袋更象只被老鹰揍了的母鸡。

此处开始有人来来往往的路过,手上恭恭敬敬托着象是奏折的东西,很多人都是全身黑色朝服,头上黑色的蝉冕,朝官!

这才让弥衡老实了许多,丞相府果然名不虚传。来来往往的没一个是普通人。

第二百二十四节

选材一直在进行,不少所谓的“名士”都亲自跑来应聘或者托人说项,以期进入朝庭谋得一职。

由于这次选材活动是公开的,许多不自量力的人纷纷自茬或者被推荐,希望从此能得道升天,光宗耀祖。

可是曹操又怎么会选一些刺头放到皇帝身边跟自己对着干?或者是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清议之士。

有一人,孔融推荐了很多次,最后一次居然在回京叙职时亲自把他带过来了——弥衡。

许昌正月的天气很干很冷,路人来来往往都缩着脖子,两手掼在袖子里,嘴边不时呵出一道白气,又迅速的消失在空气中。

一辆马车相当的华丽,窗帘都是紫色锦缎面。四个车角上各挂了个铜风铃,洒下一路的叮当之声。

“正平大才,但是性子须要收敛些,切莫冲撞了丞相以及众臣。”孔融已是四十有五,须发之间都可见斑白之色。

车里另一人眯着眼,斜靠着车厢壁上打盹,两条腿十分不雅的岔成八字状伸得老长,跟正襟危坐的孔融形成鲜明对比。

“文举兄省心,这些衡自理会得。再说凭小弟之才,丞相若是求贤若渴,当会降阶相迎,小弟又怎会狂得起来?”言语中流露对自己才情的充分自信,正是弥衡。

孔融苦笑了一下,又不好明说你太嚣张了。想起这几年在青州,整天过着诗与酒交汇在一起的日子,眼前臧洪等人却干得有声有色,渐渐的青州民众安生,乐有所居,一切都条条有条。这才发现自己这些自命清高的人跟他们这些实干派有何不同。虽然自己出门时路人也会行礼,可是臧洪那些人却会有人跪在路中间,两眼泪汪汪,那种出自内心的感激让孔融的心也震撼了下。到底这么多年,自己干了些什么?写诗,嘲讽时政?

就连杜畿,韩浩,枣祗等人,也让孔融觉得汗颜。开口闭口就是一连串的数字,多少多少户籍,多少多少人口,每人每户又有多少多少田地,每年赋税又是几何,全都烂熟于这些人的胸中。

平时没见过这些人大鱼大肉,偶尔也就是见他们在清点应徼之税后满面红光的跑去酒楼庆贺一番,却没听过他们做过什么诗,什么赋的。

本来对推荐弥衡很有信心,可是这么一想,心里又没了一点底。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其实弥衡跟自己很象,一样的狂,一样的自负,看不起别人,只不过他更加把这种狂表现在脸上罢了。

“正平,到了丞相府了,我要先进宫一趟,就不陪你了,自己小心些,记得……”

“要收敛些嘛?知道了,文举兄好罗叱。”弥衡这才睁开了眼睛,双目中的确有一种精花,通常反应比较慢的人,是没有这种睿智的目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