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过脸的赵宝田不可思议地望着骰子,而浑然不知的骰子正面无表情用阴冷的目光看着前方,他根本不在乎赵宝田怎么看他,这是他的战争方式。开枪的不止骰子和赵宝田,其他的狙击手在赵宝田开枪之后也都纷纷开火,稀疏而单调的枪声混杂不齐,可杀伤力却不容这伙日军小视,短短十几秒钟,据点里的30几个日本兵就已经倒下了差不多一半。
“少佐!让我带人去探路!”一个曹长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年轻军官,后者正看着地上那具机枪手尸体上的弹孔,坚忍的眼神里暗藏着沉痛,那是双看过尸山血海的眼睛,那是双比他实际年龄要沧桑许多的眼睛。唐城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伙日军手里有轻机枪,所以狙击手一旦开火就先要打掉日军的机枪,换做是日军而回如此。
先打掉机枪会减少自己这边人员的伤亡,离着敌人太近了,一旦被对方的机枪打响,留给自己的就只能是弟兄袍泽的牺牲。日军的轻机枪边已经连续倒下三人,包括机枪手、副射手连同弹药手在内的一个机枪小组整齐被对方打掉,凝视着尸体的谷川可不会认为刚才开枪的支那枪手都是撞了狗屎运。
谷川看着年龄不大,可也是个久经阵仗的老兵,只是仔细看过地上那些尸体的弹孔,谷川就已经推测出袭击他们的支那军使用的该是美式武器,而是来的很可能就是神出鬼没的狙击手。日军中也有狙击手,尤其关东军中的狙击手最是精锐,缅甸日军已经从关东军抽调大批狙击手南下助战,可惜因为太平洋战事的不顺利,多数关东军狙击手都已经被调去了南洋战场,谷川不由得暗暗恨上了该死的美国人。
“啪”“啪”子弹擦着谷川的面颊飞过,穿透了一个老兵的脖子之后撞在石头上崩出一串火星。“少佐,还是撤退吧,我们剩下的人不多了,顶不住的。”已经缩躲在角落里的曹长厉声喊叫着,周围幸存下来的几个老兵也都把目光集中在谷川身上。这里军衔最高的就是谷川,如果没有谷川的命令,敢离开这里的就都是逃兵,日军里对逃兵的处罚可是非常的严厉。
“噗”一个日军老兵试图伸手去捡歪倒在地上的轻机枪,却被激射而来的子弹射中倒下,其他的人不由得离着那挺轻机枪躲的远了些,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击中的倒霉蛋。“带上电台,我们走。”谷川终于下令后撤,只要他们能成功冲到河岸边,溪水边随处可见的石头就能为他们提供有效的保护。
麦克的反应很快,和唐城在步话机里商议之后,不止给唐城派来了几个巴祖卡射手,还把骰子的那队狙击手也派了来。绕过满是灌木的树丛,唐城一伙静静的趴伏在草丛中,开阔地里的静谧中潜伏着杀机,连溪水边不小心湿了羽毛的鸟似乎都感觉到了,缩在一根黑瘦的树枝上正犹自瑟瑟发抖。
日军战俘供出的所谓据点实际并不能称作是个据点,在骰子他们那些狙击手看来,充其量也就是一个顾头不顾腚四处漏风的临时掩体,只要他们愿意或是唐城下令,单单只凭他们手中的狙击步枪,只需要几分钟甚至更少的时间,远处那些土黄色的身影就都能送回老家去。
发现敌军的存在,唐城并没有立即下达作战的命令,而是用望远镜观察这日军的这处据点,他此行的目的已经从侦查敌情转变为缴获日军的电台和密电码本,所以在出手之前,先要确定对方电台的位置。仔细看过周围的地形,唐城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冒险在这条溪水边设立据点,敢情这些日军是想利用这条溪水作为突遇危险时的依仗。
唐城慢慢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仔细琢磨了一阵,这才把骰子叫来自己身边。“这次还真是要全都交给你们了,咱们现在离着对方至少有200米远,咱们打的急了,这些日军就会越过溪水据水而战,所以咱们不能冲上去突袭他们,只能靠你们的狙击步枪一个一个干掉他们才行,不过我要你保证鬼子电台的安全。”
骰子接过唐城手里的望远镜向前观望了一阵,给了唐城一个很是肯定的答复,不过他和他手下的狙击手们还至少要向前面移动些距离才更有把握。“这没问题,一会我会下令掷弹筒从另一个方向先开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至于你们能向前移动多少,那可就要看你们的速度了,我瞅着这些日军手里至少是有一挺轻机枪的。”
满满移动回自己刚才的位置上,骰子叫过手下跟来的狙击手们聚在一起小声的商量着,唐城却已经安排了一个掷弹筒小组向边侧移动。就地取材用茅草和灌木枝叶伪装过自己之后,已经做好向前移动准备的骰子对着唐城打出了手势,“轰”“轰”移动到侧翼的掷弹筒小组按照唐城的命令对溪水边的日军实施轰袭,与此同时,浑身茅草的狙击手们开始向前缓慢移动。
200米的距离对于骰子他们而言已经不算什么,可唐城要骰子保证日军电台的安全,骰子就不得不慎重对待,缩短自己和敌人之间的距离,狙击手们才有更大把握击毙敌人留下电台。“轰”“轰”掷弹筒小组没有收到唐城停止开火的命令,就只能不计消耗的把带来的掷弹筒榴弹接连的打出去,虽说掷弹筒的威力不如迫击炮,可200米的轰袭距离却是掷弹筒这种灵巧曲射火力的最佳距离。
溪水边的日军自然也都不是傻子,先前听到的那阵枪响就已经令他们坐立不安,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轰袭会来的这么快。两个人影慢慢出现在骰子的瞄准镜,虽然这两个日本兵移动很小心,而且猫着腰走几步停几步,还尽量利用树干遮挡身体,可仍旧是逃不过骰子的锁定。人影慢慢近了,穿土黄色军装,头戴钢盔,布帽上那个膏药徽章尤其显眼。两个日本兵在交替穿插着向溪水边移动,他们却不知道前方的某一个角落隐藏着一群敌方的狙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