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刚才的话听着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在穆连山听来却满是威胁,什么叫做愿意放弃大洋,什么叫做自愿加入,不就是说不管穆连山拿不拿这些大洋都不能离开嘛。拿了大洋做医官,不拿大洋做大头兵,这中间的区别,就是傻子都明白,穆连山又岂会不知。自由自在的活了小半辈子,没想到都已经快40岁的人了,还会被一个堪如子侄的年轻人给逼的下不来台,穆连山的眼睛如果能够喷火,说不定这会就已经把唐城给烤熟了。
“石头,这位以后就是咱们的医官了,你和他讲讲咱们的事情,顺便给他说说咱们这些人的名字,省的他以后会认错人交错了名字。”既然穆连山已经表了态选择留下做医官,唐城就不再浪费时间,示意侯三加快速度赶路,他自己也跳下大车去了老东北的车上。
“那小子答应留下了?”见唐城的脸色瞧着不错,老东北心知这是已经说服那个游医了,随即便出言问了一句。唐城没做声只是点着头,黄成中他们的伤势一直反反复复,有了一个固定的医官在手,对他们的伤势恢复应该会有所帮助,距离长沙越来越近,唐城迫切的需要黄成中他们这些滇军的帮忙。
把那游医交给刘石头看管,这是唐城仔细考虑过的,自己身边这些人当中,老东北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骰子和侯三时不时的就会露出一身匪气,谭飞根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木头,马胖子只会琢磨吃食,想来想去,只有习惯自来熟的刘石头最是适合。如同唐城考虑的那样,刘石头虽说心疼舍出去的那15块大洋,可他也明白身边有个医官意味着什么,所以和穆连山交谈的时候,也不由得热情了许多。
“刚才和难说话的是我们连长,别看他年龄不大,人家可是从上海一路杀着小鬼子活下来的,光我知道的就有不下五六十个小鬼子死在他手里。前面赶车的黑脸是老东北,是我们的机枪手,这个是侯三大哥,边上的是骰子哥,他俩都是杀鬼子的好手。那个不爱说话的是谭飞,我们管他叫眼镜,原本是个大学生,胖的是厨子马胖子,后面大车上的那几个都是滇军的人,是我们半道上捡来的家伙。”
刘石头的介绍可谓简单明了,不过也拉近了他和穆连山之间的关系,一番交谈之后,刘石头已经知道了这个被自家连长硬绑来的郎中叫穆连山,是个世代行医的游医。“我看这样好了,咱们很少喊名字,你的名字里有个穆字,要不你以后就叫木头好了,叫起来也顺口。”刘石头的自作主张让穆连山哭笑不得,自己都快40岁的人了,怎么就突然有了个叫木头的花名,居然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子给编出来的花名。
“这东西真的管用?”老东北有些不信的看着瓷碗里的药汁,黑褐色的药汁看着让人倒胃口,可奇怪的是瓷碗里看着倒胃口的药汁却是什么味道也没有散发出来。毛大虎招来的那个游医郎中只用了一刻钟便煮出这样一碗药汁,还言称这就是毛大虎他们下在馄饨汤中的东西,老东北左看右看就是不信。
“把人带上,还有那些草药,咱们走。”唐城也是端着瓷碗仔细看了一阵,随即把碗里的药汁泼洒在地上,下令众人准备离开三都镇。被毛大虎叫来的游医郎中本就战战兢兢,忽听的唐城要带自己离开,便哭天抹泪的瘫倒在地上大声的哀求着,希望唐城能够放过自己。
“你也是个大男人,做出这幅小女人的摸样做什么?”侯三却是理也不理,只是按照唐城的吩咐伸手拖着那郎中径自出了警察所。虽然不知道唐城为什么要带上这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可侯三知道唐城不会没有目的的做这种事,至于到底是为什么,侯三懒得去猜,他只要按照唐城的命令行事就好。
不止是侯三不明白唐城此举的用意,就连一向自喻聪明人的老东北也是颇为不解,见老东北不时的看向自己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唐城也懒得解释,一直等告别了殷勤相送的冯双河,唐城这才开口跟老东北小声的说着缘由。“能配出这样药水的郎中绝对不会是庸医,现在可不是咱们在麻城的时候,咱们要是没有个医生,受伤的时候怎么办?”
老东北刚想说战地救护的时候,中医是派不上用场的,却不想唐城接着说道,“你可别说中医不管用,我在北平的时候,就亲眼见过中医救活过中了枪快要断气的人。再说了,咱们这样的不会受人待见,难道你还指望着会有人给咱们提供药物?不找中医怎么行,中医需要的药材甚至可以在野地里找到,西医可不行。”
老东北是个除了打仗之外便没有大主意的人,见唐城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便不再纠结与这个问题,只是专心赶着大车。被侯三拖上大车的那个游医郎中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整个人蜷缩在大车的角落里,想要跳下大车逃命,可一看身边侯三那副凶神恶煞的嘴脸和手中的步枪,眼中带泪的郎中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他实在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我叫唐城,是他们的连长。”唐城跳上侯三和那郎中所在的大车,把本就吓的半死的郎中骇的更是浑身抖个不停,大有下一刻就会被活活吓死的势头。能把一个救人性命的郎中吓城这幅摸样,唐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反而是笑着说道,“我们没有恶意,我这些弟兄也不是什么坏人,我们是,是专门打小鬼子的。我们需要一个医生,医药不好找,你这样的中医却是我们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