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家这日来了张家老太太、张家大舅大舅母,王家来的是王子腾王子胜两兄弟,再有王家两位夫人。
王家人不知端的,两位夫人不时拿眼神询问凤姐。
凤姐却只是亲热的寒暄,并不敢吐露实情。
一时茶水满上,贾母起了开场白:“今日劳烦两门贵亲,却是老身有事相求,还请两位贵亲多多担待。”
贾母说着话,起身作揖。
张家王氏的亲眷都是贾母的晚辈,张家舅舅舅母闻言,只是起身还礼。
王家的两对夫妻就热情多了。
“老祖宗说什么劳烦,亲戚之间理当相互帮衬,只怕我们能力有限帮不上!”
贾母笑了笑:“自然是你们力所能及之事。”言罢一挥手,赖大带领一溜的小厮,人人手里捧着个托盘,托盘放着账簿子。
小厮们将账簿子摆放在大厅中间的案几上,垂手耳立。
贾母言道:“这些是我贾府几辈子积攒的财富,今日当着两门贵亲,就替他们兄弟分一分,日后,他们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不过老婆子有一句话说在头里,今日之所以请了两门贵亲上门,皆因为你们是小辈的舅舅家,今日特特请你们做个见证,为的是咱们贾府分家是内分外不分,兄弟们各自开火,各立门户,外面却还是亲兄热弟一家亲。”
“我就是这些话,两位亲家若有异议可以说一说,咱们商议着来。”
贾珍闻言大吃一惊:“老祖宗……”
贾母却摆手示意。
贾珍觉得眼下正是元春的关键时刻,分家不妥,无奈贾母坚持,他也只好遵从!
凤姐颔首:“是的,都是祖父亲笔签字的借款,后来支取款项的人,却是不同的人,有祖母的陪房赖嬷嬷的夫君,从前的大管家赖昌,还有从前祖父的跟班焦耳,这两人如今都已经过世,但是这百万的债务,却还摆在府库里。”
贾琏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府库的银子还有多少库存?”
凤姐道:“不足二十万,贾府的欠债却有一百二十万。二爷可曾想过,这一百二十万的债务,一旦分家,该谁偿还?”
贾琏心里直拱火:“我没时间仔细瞧,你指给我看?”
凤姐便一一指出几笔欠债的入库记载,又指出几笔钱的支取日期。
贾琏额上冷汗涔涔:“入库出库的时间仅仅相隔三日,每次都是十万二十万的支取,祖父要这大一笔钱干什么?”
凤姐敲击桌子:“可以肯定一点,咱们府里不可能一次性花费这些银子。二爷您看这日期,这是十几年前的日子,那时候还是祖父当家,我仔细推算一下,这银子分别是嘉和十八年、二十年、二十一年、二十三年、二十四年,分五笔借贷。出去却是分作十笔,这二十三年,二十四年的两笔款项都是三十万,入账三十万,出账也是三十万,这可是大花费,祖父干什么了,需要这样大的花费?”
贾琏双眉紧皱:“是啊,二十三年,二十四年,那时候我才三岁,或许父亲应该知道……”
贾琏猛地抓起账簿子往怀里一揣:“我去问问父亲去。”旋即又安慰道:“你放心,我会派人去王家送信!”
贾琏去后,凤姐好生后悔,不该那样快的超度了焦耳,不然问问他,或许能够知道这些银子的去向。
午膳十分,贾琏回家,神情沮丧:“父亲也不知道这些银钱做了什么,他甚至不知道府里有欠债。不过父亲夸赞了你,说是幸亏你提醒,不然,明日分家,只怕就被祖母糊弄了。二房分银子,却让我们背负巨额欠债。”
凤姐的用意正在于此,因问:“父亲准备怎么应对?”
贾琏言道:“父亲想把账务钱财统统一分为二,两家分摊债务!哼,我倒要看看,明日祖母怎样分家!”
凤姐心中为公公的智商捉急,忙着提醒:“祖母可是说了,内分外不分,若是二房把钱财花费了,债务却不还呢?”
贾琏闻言惊愕,片刻又抱着账簿子去了东院:“不成,我得去跟父亲仔细商议商议。”
贾琏这日一去东院便是足足半日,夜半也没回家。
凤姐这里忙命金桂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