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有气,他说的极为不客气。
唐墨自认白霄说的有理,可不是么,但凡沾染上唐世子的人,有谁能够平顺的过完这一生?可是,白无杳和唐青梵乃是两厢情愿,谁又能拖着住他们的心思和想法?只是这回无闲雅居的事情有太多势力参杂在一起,不是单一方面的问题。
她解释不清,只能垂着头接受白霄的怒斥:“是我没有保护好大小姐!”
无邪有些听不下去了:“你没保护好?你的肋骨都断了一根!要不是天机勉强给你接上了,你现在还能生龙活虎的站在这里?定国侯大人,不是我偏帮唐墨,山上的事情您并没有亲自参与,如何晓得当时的境况如何?毕竟,除却大公主二公主,其他的人多有损伤,连侍卫都死了不少,可见战况惨烈!侯爷若是真想发怒,也该好好想想其中的道理!原本……白小姐不必伤这么严重的!她究竟为何而伤,您心里应该有个数!”
为何而伤?自然是为了那个合欢散!但听唐墨的描述后,他哪里能判定合欢散究竟是谁下的?三皇子?凤儿?蔺思?皆有可能!然三皇子被蔺思扎伤,侍卫找到他时三皇子还赤身裸体地躺在屋子里昏迷不醒。凤儿已死无法对峙!至于蔺思,她为了无杳作出了那么大的牺牲,说句私心里的话,怎么会是她呢?
不过,无邪的话的确给自己提了个醒——难不成三皇子真想借此机会占了无杳的便宜不成?
他恨得牙痒痒。
“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也未必!”白霄胸口胀痛,“你们是多久出现在我女儿身边的?你们又是为了什么而来?虽说唐世子的确喜欢无杳不假,我又要如何相信他的诚意?”
无邪道:“这些事情,自有世子会向定国侯亲自解释!如今白小姐的情况不太好,我想还是想让我来给白小姐诊治一番,如何?”
白霄捏着一双拳头,真恨不得狂揍面前两人一顿!但他死死地忍住心中的暴躁,理智一直告诉自己眼下不宜轻举妄动!无论怎么说,还是无杳的命更重要一些!
他刚要回话,躺在病榻上的白无杳突然低低喃了一声:“青梵……”
声音极小像是蚊子轻鸣,然屋子里那般安静,三人还是齐齐地听了个清楚。
无邪和唐墨的脸上皆有着愧疚之色,至于白霄则是蓦然一顿。他在心里悠悠叹了口气:“无杳啊无杳,你怎么这么傻?即便是缠绵病榻依然惦记着唐世子?”
白霄生出了一股奇异的感觉,像是醋了?又像是被她这份真心给感动!曾几何时,他的安然也是这样一心一意的对待自己,即便病的高烧不退,亦然低喃着自己的名字!每一声都像是杜鹃啼血,搅的人心肠俱碎。
回忆起亡妻,白霄的鼻头一酸。他叹了口气:“也罢,你们便好好给无杳看看吧!既然是他身边的人,总不会是无能之辈!无杳她受的苦不少,别让她再难受!”
半是叮嘱半是心疼的说完后,他退出内室:“我去外室等你们的消息!”
说完后,他拖着步子,挪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地走出门去。
白霄离开后,唐墨赶紧道:“快给大小姐诊治一番!”
无邪点头,并不啰嗦,即刻走到床榻上,细心地给白无杳把脉。
唐墨靠在床头,脸色有些发虚。
无邪一边把脉,一边提醒道:“得亏你身子硬朗,从麒麟军里怕摸滚打着出来的,否则断一根肋骨后还敢这么折腾,还用轻功来找我?真是不怕死的典范!”
唐墨苦笑一声:“我惦记着大小姐,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无邪冷哼一声:“你就可劲折腾吧!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我知道!”
无邪疑惑道:“说起来,天机公子居然会接骨,还是接肋骨这种技术活……实在有些奇怪!”
唐墨不以为意:“他久病成医,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无邪一想也是:“不错!天机的腿断了两年,他的肌肉萎缩起来恐怕极为厉害!再加上我听闻天机公子丝毫不察冷暖四季,恐怕连带着经脉都出了问题!你想,一个毫无知觉的人,即便是坐在轮椅上,磕磕碰碰的,难免连摔倒了哪里都未可知!”
他顿了顿,老成道:“上次我无意间瞧见席尘抱他的手法有些过于轻柔了些,仿佛在抱一个瓷娃娃一般!我猜天机公子的身子一定不好,指不定两年来为了腿还折腾过不少事情!他师从玄光,从没学过医术,如今接骨也会了,药方也能开。看来这两年他自己的骨头恐怕是断过许多次的!”
“断过许多次?”唐墨惊呼出声。
与此同时,她的胸膛蓦然一抽,竟是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
他又急又气,怒火攻心之下,竟不晓得该从何说起?到最后,只能化为一句:“可查出是什么人所为?”
唐墨当然晓得,然这样的话如何能说给白霄听?她皱皱眉头:“事发突然,大公主只想赶紧将人员全部转移,暂未查清是谁所做?”
白霄捏紧了拳头,他知道目前不太可能马上将那些人的底细给揪出来,但其心里仍是担心不已!
能潜入到无闲雅居刺杀,那群人的本事可不小呢!自从经历了上次不云山的事情,晋皇对众人的安全看的极为重要,这次虽然是小孩子们修身养息,但他仍是派了不少的人跟着,怎么还会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
看着女儿陷入昏迷,他紧皱眉头:“确定天机公子给的药没有问题么?”
唐墨咬咬牙:“他那样信誓旦旦,应当是没有问题!”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侯爷,您先留在这里,我……我去请个人过来!他医术高明嘴巴又紧,我敢以性命担保他不会泄密!”
白霄点头:“好,你快去!”
唐墨立刻应声走了出去。
白霄折回房间,摸了摸女儿滚烫的小脸,触手竟是一片火辣辣般的惊心!见她烧的如此难受,他主动伸手取过床前的帕子替白无杳敷额头。
“侯爷,让奴婢来吧!”樱桃走上前来。
白霄摆摆手:“我亲自来吧!”语气很是正式。
樱桃眼圈一红,不再阻拦,立刻乖觉退下了。
白霄将帕子浸入水里,仔细地浸软以后,他取出拧干,小心的放在了白无杳的额头上。
“无杳,无杳?”他放轻语气,很怕自己因声音太重而将女儿吵醒:“无杳,能听到爹爹在喊你么?”
发烧的人最怕失去意识,白霄亲自经历过,故而现在还是晓得该如何处理。
白无杳一直身体极好,今年来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身子骨越发的糟糕了起来!加之上回的伤还没有好,他很怕无杳会落下病根。
“无杳……”近距离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那样的脆弱和稚嫩,明明模样已渐渐长开,然在他心里,到底还是自己的女儿啊!
他深吸一口气,替白无杳好好擦拭着烧的通红的小脸。
若不是她的气息越发微弱,看着她静静睡去也是一种美好。可惜,白无杳的脸越烧越红,足有一种放在碳上火烤的趋势。
白霄心里正着急,忽听秦嬷嬷道:“药来了药来了!”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快拿来!”
秦嬷嬷小心翼翼地捧着药,走到床前骤然一顿:“侯爷,这药……”
她没有说完,然白霄已经明白过来。无杳受伤如此之重,天机公子虽然开了药方,但他的医术未名,乱吃药的结果恐怕比不吃药还要厉害。
白霄亦是踌躇不已,他很想赶紧给白无杳喝药,却同样害怕副作用及其后果。
樱桃咬咬牙:“侯爷,天机公子师从玄光大师,玄光大师又同清云大师是好朋友,想来他应当是学过些医术的!既然他肯定地给了药方,不如一试?”
“可是……”白霄犹豫不决。
樱桃大胆道:“再坏的情况也不会坏过现在啊!您看看大小姐烧的样子,要是救治的不及时……”
“别说了!来,扶无杳起来,我亲自给她喂!”
樱桃擦了擦泪,迅速爬起坐到床边,将白无杳小心地扶起。秦嬷嬷拿起一张干净地毛巾垫在她的下颚,白霄端着碗吹了吹药,小心地喂进女儿的嘴里。
那一勺勺药像是带着众人无尽的希望,他们眼睁睁地盯紧,生怕错过了一丝丝细节!
黑褐色的药汁滚蛇般流入白无杳的口中,似乎觉得有些苦,舌头抵触着汤匙要让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