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王渐有得胜之象。
有一天,方觉浅四处走走,无意中走进了一个破落的村庄,村庄里有许多人,都老弱妇孺,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惊恐不安的眼神打量着她。
方觉浅问,他们来自何方,他们说,来自越城。
原来,连越城的人,都已经落得如此下场了吗?
有个胆子大些的孩童拉了拉方觉浅的衣裙,问:“姐姐,你有吃的吗?我饿。”
方觉浅出门时,身上未带吃食,看了看这约摸二百余被饥饿与疾病缠身的人,想了想,说:“你们等等我,我去找些吃的来给你们。”
虽然她知道她所做不过杯水车薪,但总还是想做点什么,只是她刚一走出破烂的木门,就听到远处传来嘶吼声。
战事打到这里了。
方觉浅回头看了看这两百多人,立刻说:“走!”她带着这些人从后门离开,两百余人多有行走不便者,移动得极慢,方觉浅抱着一个不过两岁多的孩子,手里还扶着一个咳嗽不停的妇人,不时回头看,看到黑压压的大
军越逼越近。
眼见着要逼至此处,她抬手一挥,扬起连绵一片灰沙尘土,掩住众人离开。
最后他们被逼至一处峭壁,退无可退。
大军已是杀红了眼,根本不会管这些百姓是谁的人,怕是都不会放过。突然她听到一阵水流声,自峭壁里淌出来,方觉浅摸了摸那些坚硬的石块,两手一抬,重重拍在石壁上,那峭壁竟是中空,里面别有洞天,流水潺潺,绿荫绵绵,只是被
峭壁隔断,无人知晓。
“进去!”
方觉浅安排着众人进入拍开的石洞里,最后一个走进去的人要拉着她一起进去避难,方觉浅却摇头。
“姑娘,外面凶险啊!”那老头对方觉浅说。
“无妨。”方觉浅笑说,扶了那老人家走进石洞后,挥手挪了块大石头,堵住了这入口,从外看去,便是察觉不出任何异样,不知那石壁后面还藏有两百多人。而那些大军也正好逼至,方觉浅不愿久缠,飞身离开。
“侯爷,如今真正刺疼小公子内心的,怕不是我等的出师不利,而是,神枢。”
江公说罢,执杯饮茶,且望着萧索冬日,久不再言。
季婉晴前来寻王启尧,说是军中将臣来议战事,王启尧起身走远后,她坐在江公对面,问道:“江公方才所言,是何意?”
“老臣若告诉夫人,那位方姑娘,怕是负了小公子一片情深,夫人又待如何呢?”江公笑道。
“她……”“小公子一向行事刁钻,待人刻薄,不在乎名声,却在乎朔方城大志能否得成。他与侯爷相争数年,最终落得个声败名裂,无人帮扶的处境,夫人的父亲季铮大人,也死于
他的莽撞之下,但夫人应是知道,他是惜才之人,绝不会让那几位老者,白白送死。”
“江公之意是,先前他让我父亲等人翻脸无情,攻打朔方城大军,乃是故意为之?”季婉晴面色一变,不觉握紧衣袖。
“当然。”江公轻笑,花白的眉毛微抬,“你的父亲从未背离你,他不过是,殉道罢了。”
“江公!”季婉晴用力按住桌子,似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你此话说出来,可是在替王轻候辩白?”“老臣只是道出真相,夫人何不想一想,为何你的那个丫头,能活着出来,向朔方城通风报信?老臣相信以任良宴等人之缜密心思,绝不会有此疏漏。他们若要击溃朔方城
,趁我等不备突然袭击,方是正道。”
“王轻候为何如此!”
“为了天下,为了朔方城。”
季婉晴怔住久不能言,她本也是聪慧之人,其间关窍多想想,也便能想明白。
一时间,她不知江公所言为真为好,还是为假更能让她接受。便江公只继续道:“小公子忍下如此大辱大恨,不过是为了赢,为了攻下殷朝,为了这一切,他做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牺牲和付出。然在如此大的付出之后,只因为神枢一
手棋,便前功尽弃,你说,他此间心底,该是何等绝望,不甘。”“我等都知,小公子这人,心性之高,常人难比,故此,少有人能入他眼,更莫提成他枕边之人。我做局,诱方觉浅与他相识,便是为了绊住他,但我未曾想过,拖累着整
个朔方城都陷了进去,说到底了,还是奚若洲,技高一筹。”
季婉晴盯着江公的眼睛,像是要把这个人看通透:“你作局诱他与方觉浅相识,又是何意?”
江公却闭口缄言,不再多说。
他一生机关算尽,终是错漏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