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庆帝的脸更难看了三分不止。
他负手而立,阴沉着脸喊了朱信之:“信之,蔡明和,你们过来看看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
蔡明和应声出列,朱信之也松开裴谢堂的手,同蔡明和走进了偏殿。
大家都退了出来,让出空间给他们二人。
裴谢堂将自己被朱信之紧紧捏得有点木然的手收回,才发觉不知不觉中,自己的掌心已是一片冷汗,说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还是朱信之的。她看了看殿中游走的朱信之,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贺满袖,一时间,心情格外复杂。尤其是在看到贺满袖的时候,疼痛之色更见浓郁——她的四个亲卫,为了她,他们牺牲了很多、很多!
蔡明和先是查看了贺满袖的伤势,贺满袖伤在头上,左边额头一片血污,殿中的桌子上也有撞击的痕迹,他仔细查看一番,发现贺满袖脖子上的掐痕更深了几分。
蔡明和蹙眉。
他立即起身,四处求证,很快,他就发现软塌上十分凌乱,显然是有人在上面进行了一番打斗,痕迹是对得上的。
恰在这时,朱信之走到窗户边,发现了窗柩上挂着的一小片碎步。
他取了下来,拿在手中揉捏了片刻,发现这布条格外柔软,是极好的料子,心中便是咯噔了一下。仔细分辨,这衣衫布料都是曲雁鸣的,他方才见过!
难道……人真是曲雁鸣杀的?
蔡明和走过来:“王爷,有没有发现?”
“这个。”朱信之递过去手中的布条,“你呢?”
“是窒息而死。”蔡明和低声说:“没仵作验尸,初步只能确定是窒息。他脖子上的掐痕很深,比方才还深了几分。手掌印跟先前的吻合,大小、力度都差不多,应该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作为的。”
证据,全部指向了曲雁鸣。
两人走出来,蔡明和双手送上证据,将方才跟朱信之说的话说了一遍。
“来人,戒严宫城,将整个宫墙翻过来,也要抓到曲雁鸣!”宣庆帝气得脸色铁青,喊了禁卫军过来,下令封锁宫门。
太子和陈昭等人对望一眼,眼中均结了一层厚厚的浓霜。
如果人真是曲雁鸣杀的,他们麻烦了。如果不是曲雁鸣杀的,这事儿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时间,众人皆是惊疑不定,陈昭摸不着头脑,跟在太子身边小声的问:“贺世通死了,曲雁鸣获罪,我们的计划还继续吗?”
“等等看。”太子抬手压低了声音。
陈昭点头,退回去另一边。
宣庆帝坐在照得殿,所有人都被勒令在照得殿中等待,等候禁军全宫搜寻,抓捕曲雁鸣。
朱信之担心的看着裴谢堂,贺满袖的身份没暴露,她不能上前去查看,只盯着地上的贺满袖满目哀伤,他看不下去,上前挡住她的目光,将她往怀里揽住:“不要去看,不要去想,等找到了曲雁鸣,就什么都清楚了。”
裴谢堂没说话,点了点头。
照得殿中十分安静,就在这时,朱清子呜呜呜的哭着,突然从殿外冲过来,扑到了宣庆帝的怀里:“父皇,你要替我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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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翎弓给我!”压低了的声音显得格外凶狠。
“不,那是我的!”贺满袖似乎在拼命挣扎:“你放开我,御赐之物,哪里能随随便便就给人?你要是不放开,我就喊人了!”
“啊——”
紧接着,就是一声短促的惨叫声,随后,屋子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坠落在了地上砸成了碎片。然后,沉闷的倒地声,还不等人反应过来,便有什么砸在门上,那殿门都有些微微晃动,好像要从里面打开。然而终究是没看,大家只瞧见一团黑色的影子扑在门上,然后缓缓的滑倒在了地上,再也没起来。
“怎么一回事?”武将们面面相觑。
倒是季赢的酒意被吓醒了三分,他一下子推开扶着他的人:“出事了!”
他率先往前,从外面推开了偏殿的门。
一开始,门口似乎有东西,季赢推得很不顺利,他手上加了些力道,就感觉到门后的阻拦小了一点,才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一开,立即就瞧见地上倒了一个人,背对着他们,不知死活。
真是出事了!
这几个武将都面面相觑,连忙上前帮忙,合力将殿门推了开。门一开,门后等人被推动了一点位置,季赢跳上前去,将那个人翻了个面儿,就瞧见此人面容俊秀,嘴角挂着鲜血,那面容却是方才殿中见过的贺世通!
这下子,所有人的酒都醒了!
有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在贺满袖的鼻子下探了探,便发现他气息全无,已然是一个死人了。
杀人了!
季赢一屁股坐在他身侧,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就瞧见窗柩已经打开,一个人仓促间跳出了这偏殿,往外跑了开去。大家都没瞧见他的正脸,只听见兹拉一声,窗柩上的木条挂住了他的衣摆,撕下来一小片衣襟。这人动作好快,片刻间,他就跑开了好远,根本来不及追踪。
“快,快去请太子殿下和淮安王爷过来!”
武将们脸色惨白,齐刷刷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立即有人转身去请能说得上话的人过来。
正大光明殿中,太子和朱信之等人已在一处说话,就瞧见一个武将慌慌张张的从后殿跑过来,嘴里惊呼:“太子殿下,王爷,不好啦,有人死啦!”
“什么?”深宫之中发生命案,饶是太子也吃了一惊,一下跳了起来。
朱信之忙问:“谁死了?”
“是,是……贺世通,探花郎!”那武将吓得脸都白了:“季赢喝醉了,我们送他到照得殿去歇息,刚到那儿,就听见里面有争吵声,接着,一个人砸在门上。我们觉得不对上前去推门,结果,门一开就看到贺世通倒在地上,口鼻出血,一个人从房间里逃了出去。”
“快去通知父皇。”太子一听马上吩咐内监,自己则带着人往照得殿走。
听说出了命案,一行人哪里敢呆在这儿,齐刷刷的都跟着太子的步伐往后去。
朱信之落后两步,回头看了一眼裴谢堂,瞧见她亦有点慌张,唇色一片苍白,像是毫不知情。他是知道贺世通就是贺满袖假扮的,此刻贺满袖丧命,她已站立不住一般,心中的怀疑便烟消云散,上前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