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谢堂赶紧抬起头来,坐得端正极了,只差没拿个小本本将曲贵妃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
曲贵妃上上下下的看了她几眼,半晌,咳了一嗓子,问道:“信之多年来一直都是一个人,身边也没个伴。他……咳咳……没让你失望吧?”
失望?
没有哇!
裴谢堂眨眨眼,朱信之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自己对他又没有任何期许,何来失望一说?
贵妃哎,你对你的儿子就这样不自信吗?
于是,裴谢堂很认真的回答:“母妃,王爷胸中自有丘壑,志向高远,并不是个俗人,您要对他有耐心……”
“不是,我的意思是……”曲贵妃微微红了脸,垂眸看向她的小腹:“你们,还顺利吗?我近来瞧见陈皇后她那小孙子,觉得真可爱……”
“噗——”裴谢堂这才明白过来,一时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
搞了半天,曲贵妃竟然是在担心她和朱信之的房事是否进行得很顺利,能让她顺利抱上小孙子?难道,她怀疑自己的儿子不行?
行,怎么不行!
想到那人晚上禽兽的模样,那致命的喘息仿佛在耳边,裴谢堂一下子从头红到了脚:“母妃,验身帕不是都送上了吗?”
“咳咳。”曲贵妃没说话,斜眼看了一下身后的嬷嬷。
嬷嬷急忙凑上她耳边,低声说:“贵妃娘娘,王爷没伤,验身帕不假。”
哦,原来是担心朱信之太君子了,在床上对人太温柔,会弄个假的东西来糊弄她。裴谢堂颤了颤,等等,曲贵妃该不是怀疑,自己的儿子x无能吧?
裴谢堂几乎笑场。
想不到啊想不到,曲贵妃看起来这么正经的一个人,原来还有如此不正经的猜测。不知道朱信之听说自己的母亲怀疑自己的取向有问题,心底该是怎样的崩溃?莫名其妙的,裴谢堂觉得有点同情他。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更同情曲贵妃多一点——儿子到底是怎样的不听话,逼得一个母亲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作孽啊!
因内心饱含同情,接下来在庆林宫的一段时间里,裴谢堂难得的对曲贵妃毕恭毕敬,等她出去后,曲贵妃很是欣慰的对嬷嬷说:“看来,信之成了婚,日子过得还不错,成阴的心都收回来了,不错,不错。”
曲贵妃却不知道,她的判断不但错了,还错的格外离谱。
这一天之后,事情的发展便完全走向了两个极端。
从宫里出来后,朱信之就变得格外忙碌。
裴谢堂回到王府里才知道,就在他们回谢家时,孟蜇平也被请到了宫里去,至今还没出来。宣庆帝在正大光明殿愤怒不已,当场就让人摘了孟蜇平的乌纱帽,送到了天牢。
“孟蜇平就这样倒了?”裴谢堂觉得有点不敢置信。
仔细想了想,似乎,一切都太容易了。
谢霏霏脸色一噎,见朱信之笑得安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朱信之莫不是个傻子吧?
她是在提醒他要小心枕边人红杏出墙,他还正儿八经的感谢自己,要不太君子,就真的是个傻子还差不多了。
裴谢堂从马车里伸出来半个脑袋,想要说话,被朱信之拉了回去。车帘落下来,里面的一切就都看不见了。谢霏霏恨得将手中的手绢绞成一团,却碍于无人接话,连发作的机会都没了,只得跺了跺脚,不甘心的目送马车远去。
一回头,谢遗江高高举起手掌,但最终没将这一耳光落在她的脸上。
谢遗江寒声说:“你如此损坏你三妹的婚事,于你有什么好处?成阴整日里记得自己是谢家的女儿,你呢,你可有半点将我谢家的兴衰荣辱放在心上?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个女儿!你是太子的女人,我动不得你,也高攀不起你,即刻起,你不再是我谢遗江的女儿,一会儿我就让董管家送你到你母亲那儿,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管不了。”
这是不要她了?
为了一个谢成阴,这么多年来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的爹爹,铁了心要撵她了吗?
谢成阴!
为什么,人人都当她谢成阴是个宝贝?
谢霏霏不服气!
“好,你不认我,我也不稀罕喊你做爹,不用你送,我自己有脚,我会走!”谢霏霏红着一双眼睛,语气全是怨愤:“以后,你别求我回来!”
“滚——”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当真是闻所未闻,谢遗江已是气得没了理智,指着大门冲谢霏霏嚷着:“走出这道门,你永远都别回来。”
“我不会回来的。”谢霏霏站在大门口,回头冷笑:“在你心里,我和依依都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只有谢成阴一个。为了一个谢成阴,你逼死了姐姐,明明知道我马上要出嫁,你还将我的嫁妆送给了谢成阴,就是为了顾全她的颜面。我恨你,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话语未落,她已跑了出去。
这些无情的话语像一把刀子,无情的插入谢遗江的心脏。谢遗江看着谢霏霏头也不回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万千情绪涌上心头,一口气换不上来,仰天就倒。
秋姨娘急忙扶住他:“老爷,老爷!”
一时间,谢府乱成一团。
裴谢堂对这一切是不知道的,离开谢家后,她还颇有点愤愤不平:“你干嘛拦着我不让我怼谢霏霏?她就是欠收拾!”
“没这个必要。”朱信之看着她:“我信你,她挑拨不了的。”
我信你。
耳边听着这简单的三个字,裴谢堂只觉得一阵春风吹入耳朵里,浑身上下都跟着舒坦起来,一腔怒火全消了,她歪倒在朱信之的腿上:“为什么那么信我?”
“大概,因为你笨。”朱信之低头看她,勾起的唇角有点柔和:“蠢成你这样,骗人有难度。”
“……”你才蠢,你们全家都蠢。
裴谢堂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不对,现在成了亲,她也算是淮安王爷的一家人,这话岂不是把自己也跟着骂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