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人心头微微一颤,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闷让她快要喘不过了气来。
只听单高雄接着道:“我听说了,川儿最近在上司公司找了个工作,而且很受老板赏识,初入社会便如此走运,倒也是难得的机缘。”
沈佳人回答,“还是他自身有实力,那老板也是慧眼识珠。”
“嗯,这话倒是不假。不过……”单高雄话锋一转,目光也骤然锐利了,“若是我说,他很快就能被公司辞退,那又当如何?”
“什……什么?”沈佳人一时有些懵。
单高雄一声冷笑,“我调查过。他那个公司的老总,曾是我带的兵!若是我出面,他敢驳了我的命令?”
沈佳人一时有些慌乱,复杂的目光望着那老者,却发现以她的道行,压根看不懂这老者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低沉了几分,“单老先生,我这个人不习惯拐弯抹角,不知道您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当真不懂?那好,我就跟你说道说道。”
单高雄抬起他的手杖,朝着瞳瞳住的那扇房间门直指而去。
“你女儿现在的情况,想必你心里清楚。北川现在已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校,凭着他去公司上班,能赚到那天价的治疗费用吗?我可以负责她全部的治疗费用,还能发句话,让川儿回到军营,做回他的大校!”
听到这里,沈佳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涌现出来。她不是个笨女人,甚至,已经想到了这单高雄接下来要说的话!
“前提是,我必须离开北川,是吗?”她望着单父。
“没错,事到如今,只有你离开他一途!”
不安的感觉得到了应证,沈佳人一时情绪激动起来,只见她倏然起身。
“不,我不能离开他,我答应了他的!”
是的,她答应了他。
当日,那个在雨中遭受了他父亲一通残酷责罚的男人,在床上悠悠醒来的时候,曾紧紧拥他入怀,说他已经一无所有,唯独让她不要离开他。
这句话,当时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在沈佳人的心里刻下来,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不能,不能辜负那个男人宁可抛弃一切也要和她在一起的深情!
“不能?”
得到了她的态度,单高雄也情绪激动,接着也站起身来,一身的肃然之气,带来一股令人生畏的威压。
“你这是自私,极其自私!你知不知道,我打小培养这个儿子,在他身上费了多少精力和心血!?就因为你……就因为你这么一个女人,那个令我引以为傲的儿子,却沦落成了一个在公司里给别人打工的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说到此处,单高雄似乎越来越生气。
他的手杖的彼端在地上敲击的“砰砰”作响,语气也比之前更加高昂,甚至完全无视沈佳人那渐渐惨白的脸色。
“你又知不知道,刚才我见到川儿拎着公文包在路边挤公车上班的样子,我的心里是有多惋惜,多么痛!他本该是军营里那个威风凛凛的大校,他手里握着的应该是钢枪,而不是那该死的公文包!”
她没有说下去,但单北川却清楚她想要说什么,在见到女人那眸中近乎哀求的目光时,心里便顿觉怜惜,就连那心头的一股子欲望之火,也渐渐熄灭了不少。
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再睁开时,目光清明了不少。
“抱歉,我不应当这样。”
沈佳人微微松了口气,可心里却莫名觉得有些愧疚,小心地凑上去,抱住了他。
“不,我理解你,身为你的女人却不能满足你,我很愧疚。”
男人抬起她的小脸,幽深的眸光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良久,才轻笑了一声。
“傻瓜。睡觉吧。”
“嗯。”
沈佳人关掉了那盏色调旖旎的灯,屋子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几秒后,清幽的月光便透过窗子洒落了进来,窗帘时而随夜风轻拂,静谧,却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沈佳人却没有睡着。一动不动,望着那天花板怔怔出神。
她偷偷地转眸望向了枕边的男人,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脸,却隐约能见到他那线条冷硬的侧脸轮廓。
“睡不着?”男人忽然发声,倒险些下了她一跳。
“嗯,是啊。”
男人将她揽的紧了几分,两个没有睡着的人一起沉吟了几秒,单北川又说话了。
“待你和瞳瞳那丫头的病情能得到控制,我就带着你们母女搬出这里。”
沈佳人问,“去哪儿?”
“庄园。”
“可你父亲已经冻结了你所有的卡,还听说连你之前的房子也一起封了,那庄园……”
“无碍。”单北川平静的说,“那庄园是我以私人名义买的,不属于单家财产,就连那老头子也不知道。”
此刻,沈佳人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庄园的样子来。
那红顶的小屋坐落在山中,幽静到只有鸟叫和虫鸣,门前是一片种满了花草的花园,空着的鸟笼里曾养着一只金丝雀,屋后是一片菜园子,里面的蔬菜被胖婶打理的很茁壮……
那个庄园,曾被她视为囚困自己的华丽的笼子,可现在,却成了让她念念不忘的,平静又美好的乌托邦。
“好,我们回去。”她恬静地答了一句,缓缓阖上了眼眸。
……
今后的日子,倒也平静。
成为上班族的单北川每天都会出门上班,而沈佳人则都会亲手为他系上领带,再踮起脚尖给他一个吻,目送他离去,再说上一句“早点回来”。
这天,单北川刚走,房门就被人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