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亲密

壮士求放过 青木源 6634 字 10个月前

外头磅礴的雷电交鸣,让她圈住自己怀里背包。

她不敢睡,少年视她为无物,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外面气势磅礴的雨一直下到天色微亮,才停了下来。

半夏看了一眼合眼休憩的少年,咬牙抓住机会跑了出去。出了洞口,她没命的往山下跑,昨夜她到了一处高山上,现在正好是时机……

她看到一棵歪脖子老树上挂着的足足有人手臂粗细的斑驳大蛇,吓得面如灰土。还没走几步就见到溢满上来的水。

昨夜的雨下的太大,河水涨上来,把这座不算是很高的山给围成了孤岛。

她看着那泛着泥巴颜色的水,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正茫然无措间,自己的肩膀被人从后面重重的拍了一下,她下意识回头,就见到少年的那张脸。

屈眳出来还没走多远就看到那个女子彷徨站在水边。他手掌直接拍上她的肩膀,还不等她出身,掌心用力,就把人往回拖。

他看起来还带着些稚气,也还没有成长为真正的男人,但是力气却已经有些不容人小觑。

半夏被他这么提着给弄回山洞里去。

山洞里的火还留着一点火种,半夏看着把自己提回来的少年,“你要做什么!”

少年依然是冷淡的模样,他明显还是听不明白她说什么,但是他直接把她往地上一丢。

“现在蛇虫多,不要乱跑。”屈眳出声道。

说着他一脚踩中从脚边游过的蛇,蛇被突然踩中七寸,整条身子都扭动起来,发出沙沙声响。

半夏循声看去,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顿时就惨白了一半。

屈眳面不改色,直接从袖子里抽出铜短剑,一把蛇从中断成两节,匕首穿过蛇头钉在地上。看的半夏脸色苍白如纸。

屈眳当着半夏的面,把那条游进来的蛇给剥皮,还把蛇胆给摘了下去,他利索的把蛇架在火上烤。

等到烤熟之后,丢给她半条。

半夏对着这半条烤的半焦的蛇死活下不去口。她盯着蛇肉,完全没有半点食欲,她不喜欢吃野味,尤其蛇之类奇奇怪怪的东西。

屈眳看她不吃,也没管她,直接起身走出去。

半夏见他就这么走了,迟疑了下,没有跟上去。而是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洞口外之后,把手里的蛇肉放下,然后拉开背包的拉链。

不出所料,里头的东西都被翻过了,但是很幸运的是,都还在。背包不是很大,但是里头东西不少,她掏出一瓶水,拧开盖子喝了几口,胡乱吃了点东西。

然后严严实实把东西藏好。

自然灾难面前,食物和干净的水就是保命的东西。在有人过来之前,她必须小心把这些东西都给保管好了。

她呆在山洞里一会,还是忍不住出去看看。

在接受过的自救常识里,她知道发洪水之后,人要往高处跑,而且还要弄点颜色鲜艳的标记在显眼的地方,方便救援。

她迟疑了下,把背包一背,直接走出山洞。下了一夜的雨,地面湿滑的厉害,随便呼吸一口空气都是满当当的湿气。

半夏走的小心翼翼,还折了一段树枝一边走一边敲打脚下的灌木丛,她到水岸边,不敢靠的太近。

这一段路坡度比较大,她扶着一段树干,拉了一段比较软的纸条,打了个很大的结挂在树上。

做完这么一切,她小心翼翼往回走。刚走没两步,听到后面发出噗通一声的水声。半夏转头就看到那个少年从水里冒出个头来,他不复之前的冷静矜持,满脸狼狈不堪。

他在水里扑腾,似乎有些体力不支了。

人在水里消耗的体力是陆地上几倍,同样的,一旦体力耗尽,那么危险也是成倍的翻。

半夏没有半点犹豫跑过去,虽然这少年是绑了自己的那群人的头头,但她还是不能见死不救。

她从水里把他给拖起来,一拖出来,她就看到他腿上豁开一个伤口,伤口是被咬的,伤口处正在往外流血。

半夏把人给拖上来,那少年把她当做了救命稻草,两手抓住她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甩都甩不开,半夏回头看了一眼,见到身后波澜未平的水面上,泛起了小块的波纹。波纹之后又小块的凸起。

她眼神很好,一眼看出就认出那水里的东西是鳄鱼!

“走,快走!”屈眳大喝。

半夏听不懂,但还是把他的一条胳膊挂在脖子上,架起他没命狂奔。

她来的时候走的磕磕碰碰,但是现在身上扛着一个人,脚步如飞。

她跑的飞快,完全不觉得累,扛着个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少年,她完全不歇气的半抱半拖把他拖拽到山洞口。

半夏把肩膀上压着的手臂给放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喘气的厉害,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少年,腿上的伤口还是在那里。屈眳离开山洞之后就下了水,想要看看四周的情况。虽然水已经涨到了这么高,但是对他这种自小凫水的人来说,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

谁知道,水里的猛兽也跟着一块过来了。只在腿上留了一道伤,已经是万幸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伤口,不经意抬头,看到那个女子的眼神在自己的伤上。

那个女子容貌甚美,肌肤白皙柔嫩,几乎吹弹可破。而且齿白整齐,指甲干净整洁,手指修长,掌心柔软。就算是渚宫里的诸芈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她出身应该不低。

出身不低的女子看到这么鲜血淋漓的场面,应该会尖叫颤抖。

屈眳正想着,半夏却已经动了动,她挪动了下腿,抬头看到他的伤腿。伤口在小腿肚上,她不知道是被什么给咬的,但是现在伤口鲜血淋漓,她迟疑了下,但还是过去了。

请支持正版!她眼眸乌黑清澈,看的屈眳蹙眉,“走了。”

半夏到堂上,见着屈襄站着一丛铜灯枝前。

他听到一旁的竖仆禀告,看了一眼站着的年轻女子。

屈眳抬手对屈襄一拜,“父亲。”

半夏在屈眳面前并不怎么讲究规矩,但到了屈襄面前不敢放肆,她规规矩矩的给屈襄行礼,而后站在那里听后屈襄吩咐。

屈襄抬眼看了半夏一眼,那一眼看的半夏心里恨不舒服,却没办法躲,只好垂了头。

“后日还是晴日么?”屈襄问。

“是。”

屈襄拧眉,他伸手,拿住两条处理的光滑的竹篾,轻轻往铜灯枝上的烛火上一按,烛火就灭了。

“父亲。”屈眳侧首看了一眼半夏,见到她垂首站在那里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出了甚么事吗?”

从父亲这里早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可以早早退下。

“国君要亲自祭祀鬼神祈雨。”屈襄说着,手里的竹篾又一下摁在精致小巧的灯盏上的火苗上。

“前段日子渚宫里的大巫亲自祈雨,但是没有半点作用。”屈襄说着,蹙起眉头。

渚宫大巫亲自祈雨,场面自然不同于平常的日享或者是月享。甚至拿了人牲,以人血来进献天地鬼神,也没有见到有任何的作用。

那场祭祀屈眳也知道,甚至还亲自去了。他想起那遍地的鲜血,和人牲临死时候的惨叫,眼神平静,没有半丝波动。

“国君亲自来的话,如果有个偏差,恐怕国君会不悦。”屈眳道。

屈襄笑了笑,他轻轻摇了摇头,“何止不悦。东皇太一等神祗每日国君都令人专门祭拜,若是国君出面都不能解决,那些巫人不能祈雨,算是鬼神看不上他们,如果是国君,到时候盛怒之下,谁遭殃也是说不准的。”

屈襄嘴里说着担忧的话,但面色平静无波,寻不出半点担忧的神色。

他看向半夏,半夏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把头深深垂在胸前。屈襄的目光比十五岁的屈眳有压迫力的多,哪怕他什么话没说什么话也没做,就只是看着她的时候。她忍不住从心里战栗。

“为了此事,莫敖也四处忙碌。”屈襄说着,把手里的竹篾放下来。

“苏己,你能得知鬼神之意,难道这段日子,真的只有晴日了?”

人只能看天上,才能知道眼下是如何。几日之后是晴是雨,那都是鬼神之意。鬼神的意思可以通过巫人来传达,可是现在看起来鬼神也是有喜好,巫人们给出的鬼神之意,有时候灵验,但更多的时候无用。

一个女子,不是巫人,虽然来路不明,但有姓,算是贵族。哪怕不知道怎么出现在楚国境内,勉强还算是有身份之人。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说出的预测,远远比那些巫人要灵验的多。

这让他不禁猜测,这个苏己是不是才是鬼神钟爱之人,不然为何别的巫人虔诚的烧灼龟甲,显然各类血牲也换不来一句实话。

她不像其他巫人一样,需要龟甲之类的东西,这些似乎是她天生就有的本事。

屈襄看她的眼神不由得深了几分。

半夏被看的惶恐不安。

“父亲,那和苏己有何关系?”屈眳问。话语打断了屈襄对半夏的注视。

屈襄看向屈眳,“既然是晴日,那么就禀告国君,让祭祀退后。”

不然一国之君亲自祈雨却没有半点动静,到时候人心惶惶,场面不容易收拾。

“这几日会一直如此么?”屈襄问。

“近三日的确这样。”半夏回话的时候,声调里稍稍露出点害怕。

“但是三日之后就不知道了。”半夏迟疑了下,害怕是害怕,可是嘴上还是道,“不可能一直干旱吧,过了这段时候总会下雨的。”

天气问题,现代也不能解决,比完全靠天吃饭的古代,现代还能用科技手段。她想起那些新闻,干旱严重的时候的确非常严重,但不会一直保持干旱的状态,过一段时间,就会有雨。

只是这里比较麻烦,没有蓄水的水库,一旦河流水流量急剧减少,就会带来很大的损失。

“……苏己,若是有雨,你能马上知道。是吗?”屈襄问。

半夏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屈襄颔首,“既然如此,你暂时进一趟渚宫。”

屈眳愣住,而后吃惊道,“父亲!”

屈襄没有给他任何反对的机会,他看向屈眳,“你陪着她去吧。”

“渚宫里正好缺这么一个人,到时候她觉察出何时下雨,报知于国君。也是一件功劳。”

屈眳当然知道父亲的用意,“只是渚宫之内巫人甚多,父亲把她进献入宫,没有太多益处。何况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有雨,若是时日太长,就算之后被苏己说出下雨之时,也得不了多少国君的欢心。”

渚宫是楚王居住的宫室,渚宫里人物众多,派系复杂。他出身屈氏,原本就身份高贵,加上有屈襄的势力,他哪怕在渚宫里呆上多久都没有关系,但是苏己孤身一人在楚国。渚宫内,别说出身苏氏的大夫了,就连出自苏氏的一个妾侍都没有。

那些巫人他是知道的,最是看中自己所为的和鬼神沟通之力。这些人都是世世代代以巫为业,要是被个来路不明的小女子给抢了先,在渚宫里又没有任何根系,恐怕到时候会被这些妒火中烧的巫人如何对待,都不知道。

即使屈氏在渚宫有权势,也不一定事事都能护她周全。

屈眳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屈襄点点头,“那就再等等吧。”

半夏吊起来的心,终于可以落回去了。

屈襄又道,“苏己若是感觉到甚么,一定不可隐瞒,必须如实上报。知道了?”

“是。”半夏道。

从屈襄那儿出来,半夏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已经被抽完了。走路的时候脚下轻飘飘的,屈眳看着她魂不守舍,眼神迷茫。知道她是被吓得有些厉害了,眉头蹙起,想要开口说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着她脚下一软。

半夏急促的低叫了一下,然后迅速稳好身形。学舞蹈的时候,不小心摔一下什么的,司空见惯,她脚下踩稳,身形歪了半边下去,可整个人已经好好稳在那里了,没有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