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头上有只王八

并非是剧组这些人冷血无情,实在是圈里的人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苏一川是现在最红的年轻艺人,本身唱功和演技都还不错,待人处事更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唯独一点,他的经纪人很多时候做事仿佛不经脑子,打着为苏一川好的旗子,在圈里得罪了不少人。

上帝总是偏心眼,在给某些人开门的时候连着窗户也大开,甚至那还是全景落地窗,比如苏一川这样的家伙。长得好看,自身实力也有,运气也好,更是拥有不错的人缘,这些条件随意一条单独拎出来都能让人羡慕,但是他就全都有。

但是上帝偶尔也会反省自己的偏心眼,忽然想起的时候会给那个幸运儿添堵,比如往那个屋里丢只嗡嗡乱叫的苍蝇什么的。

而许傲风就是那只惹人讨厌的苍蝇,要不是苏一川自身条件着实出色,瑕不掩瑜,估计就得因为这个处处得罪人还恨不得和全世界作对的经纪人而凉透了。大导演的剧本他敢看都不看直接回绝,顶级品牌代言偏去去问人家最近是不是业绩下滑,剧组拍戏别人影帝影后都在吃盒饭,他偏嫌弃到直接丢地上说这玩意儿狗都不会吃。

他似乎在变着花样为苏一川拉仇恨,还是费劲全身力气那种。

某种程度上来说,苏一川现在之所以变得这样八面玲珑讨人喜欢,恐怕还多亏这位经纪人时不时给他得罪人,让他不得不去收拾烂摊子才练成的。

偏偏许傲风这家伙辞退不得,原因无他,这位是苏一川的表哥。只要苏一川一提想要换经纪人这事儿,许傲风会在一分钟内告知苏一川他妈,然后苏妈妈就要打电话过来狂轰滥炸,哭着问苏一川是不是不管亲戚,不顾母亲感受了。

苏一川很无奈。

圈里略知内情的吃瓜群众们对苏一川深表同情,虽说理解了苏一川,但是对这位许傲风先生仍然深恶痛绝。这次他硬要跟着来美味侦探2的拍摄地,这一路的言行举止就让剧组的人无言以对了,不过碍于苏一川的关系不好发作。

好在孟怀玉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发起脾气来却是不小,她那个打杂的大堂经理更是刀工了得,画工看样子也是高超,许傲风头顶那只王八可真是活灵活现呢……

剧组在这附近安顿好了,年轻人们大多离开这片老城区了,房子空出来不少,要就近找地方住其实并不难,和居委会商量了一下后直接低价租了一整栋楼住下了。

剧组众人都是乐天派,老街虽然不繁华,但是胜在建筑复古街道安静清洁,加上街边那条清白河潺潺流过,垂柳依依随风飘扬,还是让他们很有观光兴致的。

苏一川借口自己晕车不太舒服,没跟着剧组人出去溜达。

许傲风发现自己头顶王八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没出来了,倒省去了苏一川找借口甩开他的麻烦。

熟练地给自己做了一番简单的伪装后,苏一川连自己的助理小刘都没带,熟门熟路地敲开了孟家酒楼的厨房后门。

开门的是正在厨房偷吃的风煦,瞅见苏一川后他先是吐出嘴里的鸡骨头,然后斜眼瞪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是不是想跟你那个经纪人一样让我帮忙剃个王八头?”

苏一川苦笑不已,他当然知道风煦这是因为自己之前没有站出来替孟怀玉出头而生气了,所以他也没有对风煦这阴阳怪气生气,而是好声好气地道:“怀玉在吗?我找她有事儿。”

风煦正想说怀玉不在,就听见脚步声走进来了,正是孟怀玉:“我听见厨房有动静,还以为是老鼠在偷吃我做的卤鸡翅呢,结果原来是你们在偷吃。”

苏一川举着干净的双手证明清白:“我无辜的,刚到这儿还没偷吃呢。”

怀玉点点头,歪过头看着另一边的风煦,提醒道:“嘴边的鸡汁还没擦干净呢,还有,脚底下鸡骨头别乱丢。”

偷吃的风煦被抓了正着,不过脸皮厚度堪比城墙的他无所畏惧,一点儿也不脸红,还机智地指了指苏一川转移偷鸡话题道:“他说找你有事,你们先说,我困了要去睡觉。”

孟怀玉有些好奇地看向苏一川:“我以为你只是来吃东西的,原来还有事?”

苏一川无奈地点点头,不再计较自己在孟怀玉心中成为吃货这件事,直截了当地步入正题:“怀玉,白天人太多不好说,那个给我下蛊的人我确定是谁了。”

“谁?”

“许傲风。”

“你再说一遍?什么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虽说眼前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但是当她不露声色地把目光斜睨过来,语气淡定地问出这样一句话后,仍然有股慑人的气势扑面而来,让人无法忽视。

被盯住的这个男人是苏一川的经纪人,名叫许傲风。

孟怀玉带来的压迫力着实不小,或许是最近见识过了太多玄幻大场面的原因,现在的孟怀玉早就不是当时那个只会做饭的小姑娘了。

许傲风被怀玉看得有些心虚,他扯着嘴角笑了笑,似乎为了寻找安心感,往苏一川身后靠近了一些:“我们一川是什么身份?要吃那也是吃米其林的大厨做的东西,你这一碗不值钱的冰粉,是给一位大明星吃的?”

被点到名的苏一川带着歉意深深地看了一眼孟怀玉,皱眉按住了许傲风指着怀玉鼻尖的手,声音听着没了平时的温和从容,有了严厉和不悦在其中:“傲风,不可以对孟大厨这样无理!天气太热了,你先去休息下吧,我和怀玉好几天没见了想叙叙旧。”

苏一川这是明显的在赶人走了,本以为这样说了以后许傲风会知趣地离开,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他不但没走,反而跟防贼似的在苏一川旁边坐下了,并有意无意地把孟怀玉和苏一川隔开。

最为过分的是,在坐下之前,许傲风甚至还特意从衣兜里摸了块湿纸巾将椅子擦了一遍又一遍,似乎要把黄花梨木椅子给擦脱色才罢休,满脸嫌弃地坐下了。

“什么破地方,脏死了!”

孟怀玉抬了抬眼皮,内心毫无波动地看着这个男人的表演。

是的,就是表演。如果孟怀玉还看不出来这人是刻意挑衅,那她恐怕就是傻子了。

她少有对人产生明显恶感,但是今天她不但厌烦这个叫许傲风的家伙,还想用菜刀教他做人。作为一个厨师,自己精心准备的菜品被人当垃圾一样丢进垃圾桶,且对方居然还连孟家酒楼店也一并侮辱,不感到愤怒不可能的。

有人上来打脸怎么办?是坐在原地等他继续打,还是站起来先回一巴掌为好?

当然是选择后者,孟怀玉自觉脸蛋干净没蚊子,不需要别人巴掌问候。

苏一川明显有话想说的样子,不过却似乎在顾忌什么,犹豫片刻还是无奈地闭嘴了。就在他还在心里想着怎么找机会同孟怀玉解释清楚真相的时候,就看见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怀玉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凉凉地看了一眼许傲风后便回厨房了。

再出来的时候,孟怀玉左手拿了一根黄瓜,右手拿着那把硕大无比的黑铁菜刀。那把菜刀与孟怀玉的体型比起来着实大了些,倒更像是隔壁张屠夫剁猪蹄用的。

不过孟怀玉将这把菜刀拿在手上却一点儿压力也没,轻若无物似的随意挽了个刀花,那反射着刺眼寒光的刀刃险险地许傲风脸颊边上晃过,惊得他连连后退,一不留神便被身后的椅子绊倒,身子一歪躺在地上了。

看见他被吓得摔倒了,非但没人出来替他说话,身后反而有人在压低声音轻笑。意识到这一切的许傲风眼睛一红,怒吼:“你什么意思!大白天的想砍人是不是!”

孟怀玉眨了眨乌黑明亮的杏眼儿,轻抿红润的唇无辜道:“我在我家店里练刀工,没怪你站这儿碍手碍脚就算了,你倒还理直气壮怪我了是不是?”

她手指灵巧地转动着,那把沉重的黑铁菜刀在怀玉手中丝毫不见晦涩笨拙,仿佛成了一把小巧玲珑的雕刻刀,在那根碧绿的小黄瓜上飞舞着,刀刃在她指尖擦过,让所有看见的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众人心中的震惊还未消除,就见怀玉蹲下身将那根黄瓜塞进目瞪口呆的许傲风手中,然后带着轻松愉悦的笑脸坐回椅子上。

有人好奇,凑过去看那根黄瓜,才发现原来黄瓜皮被已经被削完了,却还是完好无缺地包裹着黄肉,等许傲风微微颤抖着将瓜皮剥下时,一个镂空的大字霸气地刻在黄瓜上——

“滚!”

许傲风几乎快将手里的这根黄瓜捏出汁水,本就布满阴霾的眼眸这会儿更像是毒蛇一般死死缠住孟怀玉,牙齿死咬,强自冷笑道:“你这个一辈子在厨房里给人做饭的下等人,还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了吗,真以为自己会削个黄瓜就……”

“谁说我们厨子只会削黄瓜?”

打断许傲风话语的不是正主孟怀玉,而是一个懒洋洋的男声。

收拾打扮好兴冲冲下楼来的风煦看完了孟怀玉削黄瓜的全过程,当然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生气的怀玉,平时怀玉虽说偶尔会欺负他,但是总的来说还是个脾气温和的好姑娘,早餐要吃过桥米线或者是煎饼果子一般也都能满足风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