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飞燕继续回避他的目光,坐下来喝茶。
君九辰又道,“你那药矿石的方子极好,再替本王琢磨几帖,备用。”
孤飞燕就怕他提药浴的事情,她低声回答,“是”。
然而,君九辰并没有再说什么了。他转身朝花园看去,满院子的连翘花都在凋谢,落花满地,小径上铺面了花瓣,成了名副其实的花径。
两人不说话就这么干坐着,心虚的孤飞燕本该更加尴尬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非但没有,心情反倒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除了偶尔的鸟叫声外,偌大的花园静谧极了。风乍起,黄灿灿的连翘花便纷飞了起来,漫天都是。
孤飞燕下意识抬眼看来,这才发现靖王殿下在看花。
他的侧脸轮廓如刀削一般,菱角分明,线条完美,比起正面看,更加冷峻好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身前这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的伤春之景,孤飞燕看着看着,心中竟不自觉浮出一抹伤愁之情。
渐渐地,她竟有种似曾相似的熟悉感,却分不清楚是对眼前这一幕熟悉,还是对心中那股莫名的殇愁感熟悉。
仿佛,她曾经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一幕景;又仿佛,她曾经为某个观花谢纷飞的男子而伤感,心疼过?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生了熟悉感。
曾经那股疑问,又一次浮出心头,“靖王殿下,到底是我小时候见过你,还是原主小时候见过你?”
她想问,却终究不敢唐突,更不敢暴露太多。就凭一份自己都抓不住,说不清的感觉,能证明什么呀?
此时此刻,君九辰并不知道孤飞燕正在看着自己,他望着纷纷的连翘花,亦是心有熟悉感,心有哀伤。只是,不知熟悉因何而起,更不知哀伤之情因何而起,他绝没有文人墨客的伤春悲秋之心。
直到芒仲过来了,君九辰才令其备马备粮,准备午后启程。
孤飞燕收敛了心思,回明玥居去准备行礼。她都要出门了,却突然想起臭冰块那张药方来,连忙折回去带身上。那张药方挺难的,她都没时间好好琢磨。
下午,孤飞燕就和君九辰秘密离开晋阳城。
赶了近十日的路程,这日旁晚,他们终于抵达了烟云涧。这烟云涧是一个古镇……
要出这后花园,必经清琉殿大门口。
孤飞燕逃不了,只能继续蹲着。她既怕夏小满发现自己,更怕靖王殿下让夏小满来撵她走。
她不是故意的!
若让夏小满知道刚刚的事,那真是……丢死人了!
然而,清琉殿里却迟迟没有声音,而夏小满在大门口坐着,径自哼着小曲儿,怡然自得,也没发现周遭的异样。
这时候,孤飞燕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她琢磨起来,莫非,靖王殿下顾着她的面子,有意帮她隐瞒?只是,很快她就否定掉这个猜测了,她想,靖王殿下估计以为她逃远了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君九辰终于穿戴整齐,走出清琉殿。孤飞燕松了一口气,竖起耳朵来偷听。
夏小满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狗腿,他道,“殿下,宫里头送来了今春的新茶,奴才在归云亭备好了。”
君九辰却道,“不必伺候了,下去吧。”
夏小满点了点头,道,“那奴才先把里头收拾收拾。”
君九辰又道,“不必了,退下。”
夏小满急了,“可是,里头……”
夏小满的精细伶俐不仅仅表现在钱财上,还表现在家务活上。
靖王府没有女仆,三年来,靖王殿下身旁的事情,无论巨细都是他这个大总管亲力亲为的。从劈柴挑水做饭煮汤到洗衣拖地擦桌纳鞋底,他全都会。
他就容不得脏乱的地儿存在,见着更换的衣服更是一定要马上洗掉,否则浑身都不舒服。
君九辰留蹙眉看了过来,没有再开口,夏小满就识相地闭了嘴。虽然满心狐疑,他也不敢多问。他又往清琉殿里瞧了一眼,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而此时,孤飞燕可谓是愁容满面了,她听得出来靖王殿下是故意支开夏小满的。她想,自己刚刚果然是想多了,靖王殿下怎么可能放过她的偷窥?
孤飞燕蹲着不动,低着头,很快,就看到君九辰一步一步走过来,在她面前止步。
她越发不敢动了,恨不得自己刨一个坑把自己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