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勉听言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将她搂住,道:“如今我与蚕儿既已决定隐居深山,不问世事,若是蚕儿喜欢,待弧厄病情好转,我便与蚕儿在那鬼蛾峰上常住下来。每逢夏夜,我们便一起观看峰上鬼蛾踏火的雄举。”
花蚕欣然点头。忽又听伯勉喃喃的道:“雌雄双簌月争辉,鬼蛾踏火终为谁?”言至此,轻轻一笑,又道:“可能只有这对恋蛾自己才知道。”又顿了顿,微微皱眉,言道:“‘鬼蛾’这名字真是不雅,如此美丽的蛾子,我看该当换个名字。”
花蚕听他如此说,眉宇轻释,满脸好奇的望着他,问道:“若不叫它鬼蛾,那当唤作什么好?”
只见伯勉诡然一笑,目光在花蚕身上打量了一番,道:“蚕儿貌若天仙,形容清雅,我看用你之名来予这蛾子命名最合适不过。”言至此,顿了顿,又道:“嗯……便叫它蚕蛾,如何?那座奇峰也不要叫什么‘鬼蛾峰’了,从此便叫婀蚕峰,等再过些时日,便会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婀蚕娘子,与她夫君两人一同住在这婀蚕峰上,从此逍遥自在,不问世间之事。岂不传做佳话,令人羡慕。”言至此,自得其乐,不尽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花蚕微笑不已,低头垂目,形容羞涩,半晌,才低声道:“就属勉儿鬼点子最多,难怪翎儿说你是天下第一机灵鬼。”
伯勉哈哈一笑,忽的想起《遇婀兰仙赋》的最后两句,‘他朝若能出世去,只怕褒妃无处容。’当时自己只是暗喻花蚕隐居深山,从不涉世,随意而述,没想到今日正应了这蚕蛾的名字。想至此,忽又想到褒姒与幽王所生之子伯服,不经皱眉深思起来,半晌,才道:“蚕儿可知道太子伯服?”
花蚕轻轻摇了摇头,道:“蚕儿从小便在终南山上长大,在认识勉儿之前,从未出过山中半步,自然是不知,勉儿为何突然提及此人?”
只见伯勉满脸疑虑,好事遇上什么难解之谜一般,良久,才长叹一声,道:“这姬伯服乃是幽王姬宫涅与王后褒姒所生之子,倘若王后真是妖灵,那太子岂非半人半妖的怪物?”
两人缓步一路行来,花蚕见伯勉仿佛心事重重,不苟言笑,随即轻轻拉了拉他手臂。伯勉被她这一拉,忙回国神来,转头去望花蚕,只见花蚕偏着头,双眼圆睁,一脸好奇的直盯着自己,嘴角却带着微笑。伯勉一愣,问道:“怎么了?”
只听花蚕轻轻叹息,笑道:“此话应该我问才是,勉儿一路行来心事重重,一语不发。可是还在想那王后之事?”
伯勉见被他洞悉心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叹道:“只是想想罢了,我如今已不在其位,恐怕现下镐京城中到处都贴满了缉拿我的告示,自身都难保,能有何为。何况我早已答应了蚕儿,待弧厄伤好,我们便找个僻静之所,隐居起来,再也不问天下之事。”
花蚕听言不甚欣喜,努力的点了点头,眼中尽是期待,柔声道:“可是我只会种花养蝶,恐怕连衣衫都织不好,勉儿那时定要嫌弃于我。”
只听伯勉笑道:“若是织不好?那咱们往后便生个女儿,待她长大了,便要她学裁剪之术,以后咱们家中裁缝,都交由女儿来做。”
此话一出,花蚕脸上顿时闪过一阵绯红,低头垂目,娇羞不已,良久,才低声道:“倘若生的是个男孩呢?”
只听伯勉哈哈一笑,言道:“男孩更妙,我便带他打渔捕猎,放羊牧马,若是以后蚕儿想要欺负我,我自也多了一个帮手。”
花蚕喃喃的道:“勉儿此刻便开始欺负我。”两人相对一微笑。
又听花蚕言道:“我至小便在终南山青竹楼中长大,从未离开过终南山半步,嗯……你说,还有什么地方能像终南山那样,即隐蔽,又清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