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意外的人就是陆轶了。
“他这屋子,我还是两年前进来过一回,后来请我我也不来了,就怕不小心给他碰坏了蹭坏了画。再说,画太多了,看着眼晕。”
刘琰提着裙子跟着赵磊走了进去。
刘敬没有进去,他觉得陆轶说得有道理。
这个画室……就是赵磊一个人的天地,别人进去了,确实象是一种打扰。
他和陆轶就在门外桂树下说话。
“昨日听妹妹说了陆公子游历中遇到的奇人异事,今天本来也是想去拜访陆公子的。”
陆轶赶紧说:“您可别这么客气,您要叫我公子,我只能唤您殿下,听着既生硬又生分。”
刘敬一笑:“陆兄取了字没有?”
“先师给我取了一字子涛。”
“那我唤你子涛,你也不用称我殿下,我还未取字,不过在宫学里大家作诗的时候也都玩笑着取了号。我的号是旁人帮着取的,唤作洛秋。”
两个人都不喜欢讲太多客套,刘敬说:“子涛兄有没有想过把这些经历记录下来?”
陆轶点头:“曾经记过,不过的有的时候顾不上,就混过去了。有的见闻印象深刻,就会晚间记下来。”
“那太好了,不知道是否有集结出书的打算?”
陆轶摇头。
“要是子涛兄信得过,这件事就交给我,我可以请宫坊来印,这些经历如此难得,应该让更多人知道。有许多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有离开家门,只知道几十里,百余里地之内的事。这书上写到的地方,也许他们一辈子也去不到,可他们却能知道那里的风土人情,这多难得。”
让宫坊印书,这面子太大了。
陆轶不象赵磊一样不通人情世故,正相反,他走得地方多,见多识广,知道四皇子这是给了他多大一个机遇。
“既然洛秋这样说,那我回头就将手稿整理修订一下,把顺序理理,修改错漏之处,”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我早年读书就不怎么上心,通篇都是大白话,实在谈不上什么文采。”
“不需要骈三骊四引经据典的,写的通俗直白最好。”刘敬说:“还有一事。昨日听闻了夜遇狐仙这件事,我觉得很是有趣,想要请人编成戏本,顺利的话,等年底就能排成戏,到时候请父皇母后一同看戏,不知你意下如何?”
结果四皇子还是有没想到的事。
他没料到人家二位行事不拘一格,吃饭速度也和人不一样。
陆轶吃了两个包子灌了一碗粥,统共就……刘琰觉得如果她刚才数了数,那十个指头将将用完。
那牙是怎么长的?那喉咙是不是比别人生得宽一倍?
别人喝粥是喝,他是直接倒。
得亏那粥不算太烫了,不然还不把他嘴巴舌头都烫熟了。
四皇子有些歉然,觉得这是自己没把话说清楚。他今天来纯粹是好奇,顺带着姐妹来散心,并不是有什么正事,没事先打招呼就上门来已经失礼了,还害得主人家早膳都没法儿好好用,让他心里更加不安。
赵磊比他更不安。
照他看自己这张画画的根本没用心,就匆匆把能想到的人和景勾上了,遇见了四皇子,就托他带进去给公主看。结果公主们为人太大方,一出手就他平时既用不起,也不敢想的昂贵画具和颜料。还有那纸——在京城最大的翰霞斋,十两银子才能买一盒。
赵磊要是买了那纸,那这个月赵府上下就得喝粥度日了。
所以他没买过。
不过这纸他见过。
同窗里有的人用得起这样的好纸,且根本不当一回事。赵磊平时从来不觉得画技这东西有什么高下之分。在他看来,只要用心,三岁孩子的涂鸦也自有动人之处。可是同窗就不用心。
本来人家用心不用心,赵磊管不着。可是看着好纸被白白糟蹋,他实在心痛。
“这,这我不能收,实在是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看他急的脸都红了,四位公主都觉得这个人挺……
嗯,挺可爱。
宫里头最不缺人精,能到主子面前出头露脸的,基本没有傻子。所以赵磊这份赤子之心显得尤为难得。
一边不肯收,一边非要送,两边还都觉得自己占了对方的便宜。
还是刘琰说:“你上次掉水里那把扇子呢?拿出来给我们瞧瞧,要是好我们可就拿走不还你了。这些画具和颜料我们本来就用不着,白搁着都搁坏了,比如那颜料,那个什么粉?”
赵语熙替她说:“茶花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