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脾气他最清楚。倘若皇上面露怒色,那事情倒不算太坏,肯生气事情还有回旋余地。可皇上这么平静,吩咐又这么简短,那就代表不用留活口了。把人查出来,审完了,只要牵涉进来的都只有一个下场。
死。
区别……大概只是死法不同。
看着那美女绿丝被侍卫毫不容情的拖走,刘琰看看父皇,又看看小哥。
父皇心情不好,她能觉察到。父皇生气的样子她见过的不多,因为父皇从来也不对她发怒发火。可是现在父皇虽然没有怒容,却叫刘琰心中不安。
“好了,咱们继续钓鱼吧。”皇上坐回原处,提起竿来重新拴了饵。做这些事的时候他都是亲力亲为,没要身边的侍卫和太监帮忙。
这回刘琰不敢故意过去搞乱了。
先前惊走父皇和小哥的鱼……她确实有点儿存心故意,反正是来玩儿的嘛,钓着钓不着的有什么要紧。
可看这会儿父皇心情不好,刘琰作腾归作腾,还是很有眼色的,绝不会在老虎明显憋着气的情况下去虎嘴边拔毛。
一个闹不好父皇又要揪着她的功课说事。
不知道是不是皇上身上气势太盛,连鱼都吓住了,又坐下之后,愣是一条鱼也不上钩,他脸上看不出来喜怒,可一边姚公公眼见着焦急的不行。刘琰估摸着要是他能变鱼,他就直接跳水里咬钩去,好歹叫皇上提一回竿。
正在姚公公无计可施的时候,忽然抬头看见一乘辇轿自池子那一边上了廊桥,往这边来了,高兴的差点儿没跳起来。
“皇上,娘娘来了。”
皇上抬起头,用手搭在额前眯起眼往远处看看:“去迎迎皇后。”
“是!”姚公公应得格外响亮,一溜小跑带着人就迎了上去。
皇上的鱼也不钓了,站树下好象还嫌不够高,特意踩到了一块太湖石上头,好象这样能望得更远似的。
曹皇后扶着英罗的手下了辇轿,她也换了一身儿衣裳,没有穿拖拖拉拉的宫装,那样式刘琰在乡下的时候倒是常见。裙子其实是半幅,乡下人嘛,好看是其次,也讲究不起,能看得过去,穿上能干活儿方便才要紧。头上戴着的是一顶纱做的空顶帷帽,一概金银珠玉的装饰都没有,倒是在靠耳朵近的的地方缝了两枚带梗的红红的酸果,从来没见过母后这副模样,一双儿女都睁大了眼不太敢认。
不是不好看,是太好看了。
既年轻,又轻盈,帷帽上垂下的纱缕被池边的微风一吹,象柳丝一般给吹得飘起来了,人在纱缕后身形面容都若隐若现,别提多美了。
刘琰抿嘴笑,问刘敬:“小哥,你知道这唱的是什么?”
刘敬摇头:“不清楚。”
刘琰又转头问皇上:“父皇知道这唱的是什么曲子吗?”
皇上看看她,招招手,刘琰以为这是让她走近些告诉她,结果刚凑近前,就被皇上在脑门儿敲了个爆栗。
“疼!”刘琰捂着脑门儿向后跳了一大步,瞪着她爹:“父皇你这是迁怒。”
“你这点心眼儿就别拿出来耍弄了。”皇上说:“过来。”
“我不过去,你还要敲我。”
“不敲你,过来让父皇看看肿包了没有?”
刘琰信誓旦旦的说:“肿了,一定肿了。”
可皇上只看见一点很不明显的红痕。
“没有肿。”
“那过一会儿就得肿了。”
皇上不理会她,转头吩咐人:“去把唱歌的带过来。”
过不多时,一个宫女被两个侍卫给带了过来。她一身衣裳乍看和普通宫女一样,但仔细看又有些不一样。领口更深些,袖子更窄些,腰间系带略宽,紧紧裹出纤细腰肢。
皇上在石凳上坐下来,问她:“刚才是你在唱歌?”
那宫女扑通一声跪下,颤声说:“奴婢,奴婢不知皇上在此,贸然出声,还请皇上恕罪。”
刘琰看着好奇,干脆在她面前蹲下来,仔细打量。
这宫女脸上没有涂粉,也没有描眉,只有唇上点着一点樱子红,衬着雪白的皮肤,谦卑柔弱的神态,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发觉眼前有人,她怯生生的抬头,正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杏核眼,正好奇的打量她。
她接着要说的话就这么硬生生顿住了。
四公主什么时候跑她面前来的?小孩子脚步跟猫儿一样她根本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