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住这儿?那就住呗。”
前后就这么两句话而已。
要说这些天里高兴的事情倒也有一桩,小哥的腿可以下地了,太医说走路的时候慢一些轻一些,时间不能长,顶多一天两回,每回一刻钟、顶多两刻钟。
这也值得刘敬高兴了。他都在屋里闷坏了。刘琰也挺高兴,特意算准了皇上下朝的时辰去堵他,坚决要求他挪出半天功夫来,陪他们兄妹俩去消遣。
小儿子能下地走动,皇上也高兴。为这事儿挪出半天时间来也值得。他让步辇停下,叫刘琰上去坐在身旁,问她:“你打算做什么消遣啊。”
刘琰已经想好了,脆生生的说:“咱们去钓鱼吧?”
“钓鱼?”皇上有点儿愣,自家闺女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他焉能不知?以前他有一回想带她去钓鱼,结果刘琰死活坐不住,自己不钓不说,还总在旁边扰他,说钓鱼气闷、无趣,想要鱼可以下网,那多快多方便。
皇上觉得这个女儿多半是个小子投错了胎。
他是皇上,难道想要鱼还得自己钓,自己捉?钓鱼,钓的是鱼,也不是鱼。
跟女儿说这些她现在也不会明白。
可她今天怎么会自己说出要钓鱼的话吗?
“小哥的腿还不能多走,”刘琰这回把太医的话记得牢牢的:“钓鱼可以坐着嘛,再说水边儿有树、有风,又凉爽还有景看。”
就知道她不会转了性子。
但是女儿懂得友爱体贴兄长,这依旧让皇上高兴。
“好,那就去钓鱼。”
说去就去,皇上把朝服换下穿了一身儿曹皇后亲手做的布衣,脚下的靴子也换成了一双草鞋。
这玩意儿可有些年头没穿过了,乍一穿还真有些不习惯。
豆羹想的挺美,那小西屋真住进去,非把人热傻了不可。就算热不傻,虚脱、中暑都不说准。吃点儿苦头,这小子就该知道庙门往哪儿开,烧哪柱香拜哪尊佛。他豆公公才是安和宫头一份儿呢,什么时候轮到个新来的给他甩脸子?不管他以前哪儿来的,跟哪位公公、尚宫连着亲,到了安和宫就得服豆羹的管。
结果豆羹料错了。
这小子虽然不会来事儿,总耷拉着脸,可是干活儿却不含糊。他放下包袱,也不管那间屋子,先去书房。豆羹过了半晌找个由头打书房门前过,一眼扫过去,书房里收拾得样样齐整。那笔山、那砚台、那书那纸,看起来摆的也没什么出奇,可看着就显得错落有致,各归其位。
豆羹心里泛酸,暗暗啐一口:“识过字有什么了不起?花样还不少呢。”
说来说去,他还是嫉妒,怕别人越过他,踩他下去。公主日常起居是宫女照顾,太监们当然凑不到跟前。这个新来的居然一来就在书房伺候中,那公主看书写字的时候岂不都是他在跟前了?
这是个天大的美差啊!
豆羹能不嫉妒?他嫉妒的要发疯。
要是他能听见屋子里头刘琰和小金说话,他更得气死。
刘琰来书房时,纸已经裁的好好的,墨也磨好了一池子,连她的书都已经摊开来放在桌上,正是程先生上回讲到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学到这儿了?”
小金垂着眼帘,轻声说:“书脊印儿还书页的纸痕能看出来。”
也是,天热,手上太潮了,书上学过的部分和没学过的部分确实能看出来。
嗯,这也说明刘琰挺懒,书翻得不勤。
她就爱翻些杂书。
今天功课写得特别顺,刘琰写着写着都不记得屋里比平常多了个人,一直到写完了抬起头,揉手腕子的时候,才看见小金站在窗户边,似乎正在望着窗外廊子下头一盆绿叶子出神。
书房里的书被重新收拾过了,刘琰原来看书,随手放的东一本西一本的,宫女替她收拾旁的东西都在行,就是书不敢乱收。眼下这些书分门别类都放得整齐好看,架子上既不显得拥挤也不显得疏落,更没有原先那种杂乱无章的感觉。
这书房就得来个这样的收拾打理。
刘琰觉得自己要这个人是要对了。
不光好看,还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