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楼房?
那是妄想,甚至想都不敢想。
至从开了快递公司,张上就很少去,也从不指手画脚,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
收益,更一毛都不动,全他们夫妻俩支配,甚至偶尔要补贴他们。
都这样了,尽管是你儿子,是一家人,可大人张嘴和孩子要钱,那不把脸贴到屁股上了?
眼瞅着五万块钱要黄,二姨哭得更伤心了,妈呀……妈呀……地的叫唤,真个哭爹喊娘。
来了脾气,发赖,一屁股坐在渣土地上,任裤子沾满灰,不准备讲理了,脸也不要了,你不给钱,我就不起……
事实上,这事,二姨真哪拿志伟夫妻俩没什么办法,借钱而已,我说没有,不想借也成,甚至反悔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只是脸上不好看点而已。
可你都想出这种坑钱的歪法子了,还有什么可看的情面……
没钱,夫妻俩也没办法了,你耍赖就耍吧,想在地上滚就滚吧,我们不管了。
夫妻俩就要回去。
却见二姨有个牌友,悄悄拍了她一下,指指停在大门口的厢货车……
“姐呀……你要是不管我,明天我就拣垃圾去了,以后当乞丐了,别人问我,我就说我姐把我坑成这样了……”嘶吼着喊……
果然……还是过不了这个堪,杨芯回头说:“姐不是不想帮你,是真没钱。”
“你有钱……这个厢货车怎么也值五万吧,你妹的下半辈子,怎么也比一个车贵吧……”哽咽着,指着厢货车喊。
“……”
周围村民无语了,这是铁了心要从张家扒油水……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二姨这么一喊,好像,道理又站在她这边了,你们有能力帮,却不帮……
杨芯是真哭伤心了。
张志伟也烦了,用力抠抠头皮,见杨芯看他腰间别着的车钥匙,深吸一口气,也罢,就这一回,脸撕破了,以后也别来往了。
这样的亲戚,惹不起,那就算了吧。
想着,右手按在皮带卡扣上,把车钥匙拿在手里,看了几眼……歪头想了想,不知怎么地,又放了回去……
这下,二姨有点傻。
刚要接着哭爹喊娘,就听张志伟说:“我家的事,不只我俩说了算,张上也是一份子,这事得他辩辩。”
二姨真个赖起来了,就像不给小孩子买东西,生气了,耍泼打滚,也不管地上有什么,就在那要死要活地滚,面目全非,弄得灰尘四起。
“他一个小娃娃能做什么主,姐呀,我的一辈子就在这汽车上,你亲姊妹去要饭了,你就成贾堡村的笑柄了……”
张上一看说到他,往前两步,笑着说:“二姨,你这咋了?要借钱就好好说嘛,我有钱。”
“你有?”二姨爬地上,也不起,就那么躺着问。
“呐。”张上从兜里掏了张五块的,扔地下,说:“借过你钱了啊,拿去花吧,不用还。”
低矮的屋檐,不太亮的灯,月光被枣树挡住,屋里显阴沉。
斑驳的墙壁簌簌落灰,将就用报纸往墙上贴一层,不让墙灰落床上,就这样住着。
开了快递公司,也不会一下子成暴发户。
买了房,也得装修。
这老宅,还得住一段时间。
晚上九点半,下了学,张上骑着他的“玛莎拉蒂”回家,路很颠,总得小心翼翼着,怕尖细的车座碾了蛋。
还没到家门口,就见街上围一堆熟人,都是街坊邻居,有的才吃饭,端着碗筷,边看边吃,有的还在劝。
“都是姐妹,闹甚了闹,有话好好说。”
“你家不是刚买了房子,卖了,把钱先借给人,叫人家救了急再说,答应了的事,反悔,脸上不好看吧。”
“可不是你那么说。”有人不同意。“刚买的房子再卖了,你也好意思?”
“那你答应上人家了,现在说没钱,早干甚去了?”
“亲姐妹是该帮衬,那也得量力,成了家,各是各家的人,凭甚卖房子?”
张上把车子打好,慢慢靠近人群外围,踮着脚尖探头看去。
爸妈都在,脸色不好看,尤其老妈,哭得直用手背抹眼泪,满是无助。
还有二姨,和她几个麻将桌上的牌友,有点气势汹汹的意思。
其余围观的,都是贾堡村的邻里乡亲,一个村的,都认识。
二姨家也在贾堡村,离得并不远,过一条巷子就是。
张上努力回忆,前世好像没这茬啊?
闹是闹过几次,可要说卖房子,张家直到拆迁了才有房子,也没说过要卖这茬。
“姐,不是我逼你卖房子,你答应借我钱,我才搞的门面房,定金交了,合同也和人家签了,货也联系好了,卖五金交电,这几个朋友还参了股,你现在突然反悔,定金人家不给退,门面也黄了,你说该怎么办?”
说着,二姨掏出几张票据,还有一张简陋地合同,不正式,潦草瞎写的那种,上面名字都没有,只有两个红手印。
这一番话,张上懂了,老妈答应借给二姨钱,临了反悔了,会害人家损失“翻身”的机会,还会坑了跟她一起来的几个牌友。
听了这些,帮衬的村民也不说话了。
一时间,杨芯更加无助,把张志伟急得两手叉腰,却无话可说。
道德压力,人心压力,都在张家这边了。
二姨是特别要脸面的那种,喜欢被人捧,喜欢和人家比。
带“二”的人,一般都比较邪性,做事不管那么多后果,有点“唯我独尊”的意思。
其实要让张上说,不管别人怎么样,既然答应了借钱,那借给就是了,闹这么一出干嘛?
虽然他前知前觉,不太喜欢这个二姨,可终究是亲戚,你能有机会开门面,脱离贫穷,我也该高兴才是。
正准备出头,却听老妈哭着说了一句:“你只说借钱,没说具体数字,张嘴就是五万,让我们去哪偷?”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