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帝的态度,的确让苏晏怒发冲冠,所以他去陆府找了易白,要了很多种不同效用的毒,亲自带着萧忌、萧沐、魏延、司璟等一众暗卫跟去了龙泉寺。
……
到了寺庙,再没有其他人,叶筠就不必伪装了,整个人都放松不少,让姜嬷嬷准备水沐浴。
叶筠刚走到屏风后,就听到门房被人打开的声音。
叶筠随口道:“嬷嬷,你就在外面候着吧,一会儿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然而说了半天,进门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突然觉得后背冷嗖嗖的,或者说,那是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就好像置身满是厉鬼的极阴之地。
这个认知让叶筠一下子僵住了,慢慢转过头来,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该出现的恐怖现象没出现,出现在房内的,竟然是她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男子,苏晏。
一时之间又惊又喜,叶筠脸上的惊惶瞬间化为难以置信,“苏…苏晏?”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对方那双冷冰冰毫无生气的眸子,只是惊喜大过了惊惧,所以自动认为这是老天赐给她的“艳福”。
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苏晏。
“你怎么会来的?”叶筠笑着问。
然而下一刻,她脸上所有的笑容就都凝固住化为僵硬,因为苏晏在她说话的时候以奇快的速度闪身过来,二话不说掏出一根极其尖锐的铁钉,手一扬,就那么生生地从她发顶刺下去。
鲜血和脑浆的混合物慢慢流出来,从她额角流下,甚至模糊了她的视线。
叶筠已经没办法动弹,仅剩那么一丝丝的意识在挣扎,倒地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苏晏那双眸子里的怨毒,阴森而恐怖。
……
苏晏出门,负责用毒控制锦衣卫的萧忌、萧沐、魏延和司璟四人已经汇合了。
苏晏黑沉沉的眸子望向夜色中,面无表情地吩咐,“把叶筠的死讯以及惨状传到崇明帝的耳朵里。”
“是。”
苏晏抬起脑袋,黑暗无边的天空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将所有人都吞没在其中。
他慢条斯理地洗了把手,这才骑上马离开。
……
贤王妃叶筠的脑袋被人割了,就挂在她所住的禅房内。
这是近几年来龙泉寺所出的第二次死亡事件。
第一次是苏璃,这一次,是和亲公主,贤王妃叶筠。
死状相当的恐怖,被人用大铁锥子从发顶刺进去破开了脑瓜子,然后再将头颅割下来挂在床头。
头颅所割的伤口相当的不整齐,就好像是用钝器一点一点,慢慢地厮磨,要让对方尝尽死亡一步步逼近的恐惧才甘心。
尸身横陈在地上,脑袋挂在床头。
脑袋被大铁锥子刺爆,尸身全是刀扎的口子,动手的人就好像在剁肉,一丁点完整的肌肤都没给她留下。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贤王妃是什么时辰被人杀害的,又是被谁杀害的。
永隆帝得到消息的时候,被报信人的描述惊起一身白毛汗。
“你…你再说一遍。”
永隆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回皇上,贤王妃在龙泉寺被杀。”报信的人生恐再细致描述一遍会把皇上给吓坏,索性言简意赅。
可即便是这样,永隆帝的脸色也说明他已经被吓得不轻了。
反应了将近一刻钟,永隆帝才勉强平静下来,然后直接掀翻桌子,“怎么回事!”
报信人垂下脑袋,“回皇上,奴才们也不知道。”
“这么多人看着,你们连她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永隆帝眼眶里的眼珠子鼓得几乎要掉出来,叶筠的死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这事一旦传到北燕去,以崇明帝的个性,肯定会出兵攻打南凉。
“给朕封锁消息,谁要是敢走漏一丝一毫,朕灭他九族!”永隆帝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查出真凶,真凶是一定要查的,只是目前更重要的是隐瞒消息,绝对不能早早地让北燕那边知道,否则一切都完了。
报信人点头,“锦衣卫指挥使已经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现如今龙泉寺的香客们都还不知情。”
永隆帝浑身发抖,看向一旁的张公公,“传太子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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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结局,衣衣有点卡文,更新时间不稳定,小仙女们见谅。
赫连钰皱皱眉,看向一旁的张公公。
张公公仔细看了叶筠一眼,忽然叹气,“王妃这病也太严重了,莫非太医瞧了这么久都还没有成效?”
赫连钰眼神暗了暗,那天晚上叶筠被吓得大喊大叫,他宿在陆幼萱房里,等赶过去的时候,叶筠已经没办法准确描述那几颗人头是怎么到她房间的了,只是不管谁问,她都抱着脑袋身子瑟瑟发抖,可见整个人都被吓坏了。
宫里的太医倒是三天两头去看过,不过给的话都一样,受惊过度,非药石可医,只能服用些有镇定效果的药,至于能不能恢复,就得靠人从旁开导。
赫连钰玩女人倒是可以,但是开导?莫说他不知道怎么开导叶筠,便是知道,也不一定愿意开导。
在他看来,叶筠疯了其实没什么不好,当初说好了做交易,她帮他夺得皇位,等他登基以后就找个借口将她赐给苏晏。
可是后来赫连钰发现,自己太过高估了叶筠,这个女人急功近利,大概真是想嫁给苏晏想疯了,所以经常瞒着他背地里行动。
对于合作的两个人来说,有一方瞒着另一方单独行动是大忌,况且他们是夫妻,不管哪一个栽了,都一定会连累到另外一个。
这次的事件,赫连钰可以说是毫不知情的,但是在看清楚拿几个人头的面目以后,他就肯定了某些事。
——朱太后给叶筠安排的这些隐卫,赫连钰并没有正式见过,但是他们身上有着北燕人的特质,再加上他观察入微,从那天晚上姜嬷嬷有些异常的反应就猜到,那是叶筠陪嫁跟来的隐卫。
至于他们做了什么遭此下场,第二天就知道了——青鸾夫人被刺杀,伤了手臂。
前后一联想,不难知道叶筠又偷偷去对付云初微了。
若非当时叶筠已经处于失心疯状态,赫连钰八成又得跟她大吵一架,结果没吵成,便只能在心里暗骂蠢货,嘴上还得各种安慰——毕竟他老子早就发过话了,若是敢对这位公主不好,绝对饶不了他。
在自己没有能力与帝王抗衡的时候,赫连钰是绝对愿意装孙子的,自然不得不从。
之前宫里的人去贤王府传话说太后召见的时候,赫连钰就想着此事怕是没这么简单,太后既然晓得叶筠精神失常,让人出去看才是正常的,怎么可能会把这个疯女人传入宫来,要知道万一在皇宫里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可是谁都担不起的责任。
所以赫连钰猜测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果不其然。
听完张公公的话以后,赫连钰就反应过来了,真正想召见叶筠的不是什么太后,而是他老子,永隆帝。
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赫连缙眉目渐渐地冷了下来,一旦让他老子知道刺杀云初微的人是叶筠派出去的,第一时间肯定会怀疑到他头上来——毕竟没有他的授意,叶筠没道理会这么做。
可是谁能理解他的苦衷呢?他的确是想要皇位,但还没蠢到这么明目张胆地派人去刺杀云初微的地步,更何况,刺杀云初微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说难听点,他赫连钰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得不到任何利益的事情,他是不会冒险去做的,然而叶筠这个蠢货却再三连累他,这次的事情,一个交代不好,恐怕就不是随便惩罚那么简单了。
“我不要去,不要去。”叶筠还在乱喊乱叫,旁边的宫人拉都拉不住,听得赫连钰越发烦躁,一把拽住叶筠的手腕,将她强行拽上软轿,吩咐张公公,“走吧!”
该来的始终躲不掉,并不是他不愿面对就能置身事外的,谁让叶筠是他发妻来着?
来到御乾宫正殿,永隆帝早就在里面正襟危坐了,看样子,他们夫妻来之前永隆帝才刚发过火,整个大殿内都弥漫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沉肃气息,宫人们一个个低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赫连钰缓了缓神,上前行礼。
叶筠则是站着不动,一个人低着脑袋自言自语。
“王妃精神失常,还望父皇见谅。”赫连钰看了叶筠一眼,心中叹口气,对着永隆帝道。
永隆帝缩了缩眼眸,根据太医们的描述,叶筠的确是惊吓过度暂时性精神失常,所以对于行不行礼这种事,永隆帝并没有那么的在意,他只是特别的想知道,自己暗中得到的那些消息到底准不准确,刺杀云初微的幕后真凶是叶筠?那她的动机又是什么?
见永隆帝一直盯着叶筠看,赫连钰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莫非他父皇真的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不是一直有让太医去看的吗?怎么说的?”
赫连钰如实道:“太医说,短时间内想要恢复是不可能的,只能靠后期慢慢调理,还有,她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了。”
永隆帝关切地问了一句,“可有查出病因来了?”
叶筠是被突然出现在房里那几颗人头给吓坏的,不过这种事太过骇人,并且赫连钰连夜封锁了消息,所以表面上看,除了贤王府的人和“凶手”,外面的人都不知道贤王妃突然精神失常的真正原因,而赫连钰对外的说法是贤王府杂院不小心走水,活活烧死了一个丫头,贤王妃刚好看到这一幕,所以受了惊,而且为了让解释更为真实,赫连钰的确是亲手烧死了一个丫鬟扔出去,只不过吓到的不是叶筠,而是陆幼萱。
陆幼萱亲眼目睹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顷刻之间被烧成焦尸的样子,吓得一个晚上都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赫连钰,例行安抚完叶筠以后回去见到陆幼萱的样子,有生之年头一回生出心疼的感觉来,哄了她一晚上。
陆幼萱的确是被吓到,不过不算太严重,所以不至于精神失常,赫连钰陪她一晚就好了。
而当下,赫连钰自然是拿应付外头人的那一套来应付他老子,说叶筠就是因为亲眼目睹了王府丫鬟被活活烧死而吓坏的。
永隆帝听罢,冷笑了一声。
这声音听得赫连钰头皮发麻,他总不能说叶筠是见到突然挂在自己房间里的那几颗人头而给吓坏的吧,那样的话,他老子一准儿追根问到底,赫连钰可还没有这么蠢,不打自招的蠢事,他不干。
尽管他老子很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不过只要他不承认,谁都不能随意定他的罪,他才是叶筠的夫君不是么?连他都说是因为见到丫鬟被活活烧死而吓坏的,旁人谁有权利质疑?
永隆帝冷笑那一声过后就没什么大反应了,诚如赫连钰所猜测,哪怕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并非如同赫连钰所说,哪怕知道这个儿子骗了自己,他都没办法在此时挑破——要知道那些人头可是出现在儿媳闺房里的,如果他“知道”了真相,那么公爹是通过什么途径查到儿媳闺房里的,这种事只要一传出去,市井百姓马上就能编排出上百种香艳版本来。
永隆帝还要脸,整个皇族还要脸。
所以为了脸面,也为了南凉与北燕之间能继续往来,这件事只能这么压下去。
永隆帝做了睁眼瞎,半点没提及人头的事。
当然,这也是赫连钰乐意看到的结果。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