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脸大

婉妃完全不敢与朱太后对视,眼神因为慌乱而闪躲。

瞧她这副受惊小白兔的模样,朱太后心头冷笑,装什么呢?反正装得再无辜,也不会让她生出半点怜悯之心来,反倒是会更加的厌恶。

起身后,婉妃依旧是低着头,因为先前不知太后要来的缘故,身上燥热,衣服穿得单薄了些,妆容也未整理,看在寿安宫过来的那群宫人太监眼里,那就是仪容不整,衣衫凌乱,没规没矩。

婉妃心中直呼冤枉,为什么没人提前告诉她太后要来?

朱太后要的就是给她来个措手不及,会让人提前通报就见鬼了。

“这两天来宫里看你的,是邰家老夫人吧?”太后已经落了座,轻轻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

“是。”婉妃身边的宫人马上找了件轻薄的外衫来给她套上。

朱太后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看来皇帝对你们邰家不错啊,老夫人都有想入宫就入宫的大权了。”

婉妃脸色一白,“老夫人来之前都是跟皇上那头打过招呼的。”言下之意,错不在邰老夫人身上,您要找,就得去找皇帝。

朱太后脸色阴了一下,吓得婉妃心惊肉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厌恶一个人的时候,就算对方做得十全十美,你也能挑出毛病来,朱太后可不就是这样,越看婉妃,那心头就越不痛快,索性再没有逗留的心思,站起身来,瞅了婉妃一眼,“不舒服就好生歇着,不该你管的,不该你操心的,你最好别强出头,对你没好处。”

婉妃自然明白太后说的是什么,整个北燕后宫,除了秦贵妃,就属她最得宠,而皇帝对秦贵妃是真宠,对她么,那都是做给邰家人看的把戏,若她不是邰家女儿,皇帝保不齐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婉妃同别的宫妃一样,都渴望能得到皇帝的宠爱,可是她又与别的宫妃不同,因着母族的关系,宣宗帝确实“宠爱”她,朱太后却是把她视为眼中钉,来自太后的压力自然是她万不能承受的,所以两厢一对比,她反倒希望皇上别再把那些逼出来的“宠爱”放到自己身上了,让她做个安安静静的宫妃过完下半辈子就好。

“是,妾身明白。”这是出自真心的话,反正皇上的心思又不在她身上,何必每次都过来做样子,他把自己逼成这样,她看了也不好受。

朱太后摆驾回宫的半途中,见着漪澜殿的宫女慌慌张张拎着个包裹往外头走,若是鼻子灵敏一点的人就能闻出来,那包裹里全是血腥味。

朱太后冲着敏嬷嬷使了个眼色,敏嬷嬷会意,三两下追上那宫女将其拎过来。

太后坐在御辇上,轻轻挑开帘,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手里拿的什么?”

那宫女哪里想得到会这么巧碰见太后銮驾,惊得没了声儿,只是不住地颤抖。

朱太后没什么耐性,直接示意敏嬷嬷打开,顿时一股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太后胃里翻江倒海,险些没忍住吐出来。

“里面是什么?”就算没吐,那脸色也是相当的难看了,朱太后厉声喝了一句。

敏嬷嬷捂着鼻子,捡个树枝扒拉两下,站起来回话,“太后娘娘,是一只猫。”

“死猫?”朱太后眯着眼。

“对。”敏嬷嬷如实汇报,“看样子是被人给宰了,手法相当地残忍,七窍来血,骨头全都碎了。”

朱太后是相当喜欢猫的,寿安宫里就养了一只雪里拖枪,毛色纯白,唯独尾巴尖上一点黑,还是当初栖霞长公主叶筠不知从哪儿弄来送给她的寿礼。

当下一听,怒火中烧,“谁杀的?”

那宫女抖手抖脚,不敢说。

“不说?哀家便像宰这只猫一样宰了你!”

宫女吓得脸色大变,忙求饶,“太后娘娘饶命,奴婢说,奴婢说,是…是漪澜殿的贵妃娘娘。”

“秦贵妃?”朱太后言语之间不觉就带上了咬牙切齿味道,“她为什么要杀猫?”

宫女生恐太后娘娘动怒,不敢隐瞒,“早前这只猫抓破了贵妃娘娘喜爱的月华绸衣裳,娘娘一怒之下就……”

“就如何?”

“就活活把猫儿给掐死,似乎还不解气,又找来匕首一刀一刀地把猫身给剖开……”

“够了!”太后胸口急剧起伏,脸上的愤怒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狰狞可怕,吩咐敏嬷嬷,“摆驾漪澜殿。”她倒要看看,这位小人得志的秦贵妃到底有多大脸敢在这后宫为所欲为,不过是件衣服而已,你要弄死这只罪魁祸首猫可以理解,但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这是在杀猫还是借猫出气呢?

漪澜殿这位主儿跟明瑟殿那位显然就是两个极端,明瑟殿那位说句话都得掂量半天,一看到太后就吓得抖抖索索,而漪澜殿这位,脸特别大,直接差人出来告诉太后,她刚刚在午睡,还来不及整理仪容,请太后担待着些,说白了,就是让太后在外头等着。

敏嬷嬷大怒,“放肆,哪有让太后等宫妃的道理?”

传话的宫女“嘘”了一声,“皇上也在里头呢,这会儿刚睡着。”

这一听,都明白怎么回事了,必是这俩人大白天的不要脸关起门来行那事,末了,赶上太后过来,秦贵妃没脸就这么出来见太后,所以要先收拾收拾。

好嘛,反正都已经习惯了秦贵妃的不要脸,朱太后索性就破例一回,坐在外头等。

哪知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秦贵妃出来的时候,显然已经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清洗更换了一遍,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那张脸更是还残留着某些可疑的绯红色,看起来滋润得很。

秦贵妃还没说什么,朱太后就是一声厉喝,“跪下!”

秦贵妃愣了一愣,倒是没多话,等丫鬟把锦垫拿来,她才缓缓跪在上面。

朱太后马上给敏嬷嬷递眼色,敏嬷嬷走下去,毫不客气地把锦垫扯了起来,秦贵妃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地上,脸上没什么特别反应,人却是跟着就直接站了起来。

“哀家让你跪,你敢抗旨?”朱太后气得脸色铁青。

秦贵妃嫣然一笑,“太后娘娘,皇上方才还夸妾身的这双腿又白又嫩又长又直,不能受到丁点的损坏呢,否则会破坏了美感,妾身是皇上的女人,自然要听皇上的话,这地板又冰又凉,还硬邦邦的,妾身万一跪出个好歹来,可怎么跟皇上交代呢?”

话都还没说完,寿安宫跟过来的婆子们早就臊红了脸,心里都默默啐了一口,没见过这么轻贱的女人,竟敢把她跟皇上行房的那些私密事拿来太后跟前炫耀?说她脸大,她还连脸都没有。

“娼妇!”

朱太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秦贵妃毫不在意,笑得越发甜了,“太后如果觉得妾身是娼妇,那就是吧!”

这话在隐喻什么,朱太后又岂会听不出来——秦贵妃是娼妇,那她儿子宣宗帝是什么?

朱太后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上这找罪受,明知道宣宗帝把这个女人当成宝贝疙瘩似的宠,可她这个当娘的就是毫无办法。瞧瞧,这个女人整整大了她儿子十五岁,与她也差不了多少,可就是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一点都不显老,反而透着一股子成熟妩媚,难怪会把她儿子迷得神魂颠倒。

再这么下去,北燕的江山早晚得毁在这个小娼妇手里。

默默咽下一口老血,朱太后又问:“皇帝既然在,为何不出来接驾?”

秦贵妃毫不避讳地道:“太后娘娘来之前,皇上操劳过度,体力不支,睡过去了。”

“啊呸!”朱太后直接炸毛,腾一下站起来怒指着她,“秦氏,你脸呢?”

秦贵妃眼含笑意地望着朱太后,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太后的威严给吓到,“妾身说的是事实,太后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内殿看。”

朱太后险些崩溃,身子气得发抖,脸色铁青到不能看。

所以,一物降一物这种说法还真挺准,朱太后是个什么性子,想必整个后宫没人不清楚,就连林皇后见了,那也是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地侍奉着,生恐哪里做得不周到,其他宫妃就更别说了,从婉妃就能看出来,然而在这么多女人中,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例外,秦贵妃,她算是头一个敢与太后顶嘴甚至是把太后气得肝疼吐血还能安然无恙活下来的宫妃,靠的,就是宣宗帝无法无天的宠爱,而这个人完全不懂得收敛,宣宗帝越宠,她就越放纵,与太后这么拌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唯有这次是把太后气得最狠的。

朱太后听着她嘴里那些污秽不堪的言辞,恨得咬着牙根,“来人,给哀家狠狠掌嘴!”

“朕看谁敢!”敏嬷嬷还没动手,宣宗帝冷鸷的声音就从内殿传了出来。

“哦?”易白这一声疑问里含着淡淡的讥诮,“我能帮上老夫人什么忙?”

语气中的疏离越发的明显。

邰老夫人心中很不是滋味,但婉妃的事火烧眉毛,不能不张口,“婉妃娘娘中了奇毒,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我想请你给她断一下到底中了什么毒。”

易白轻笑一声,“老夫人为何会认为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这……”邰老夫人皱皱眉,先前在宫里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了,况且出自皇后之口,难不成还有假?

“你就不会想想,太医院束手无策的到底是婉妃身上的毒,还是权势遮天的某位人物?”

这话一出,邰老夫人当即吓白了脸,忙四下扫了一眼,确定这地儿没人才稍稍放了心,又瞪着易白,“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老夫人心里有面镜子,照照就知道,何必自欺欺人?”

这下,邰老夫人脸上半点血色也无了,倒是把眼睛给急红,“阿白,这可是掉脑袋的话,你怎么能随便乱说呢?”

易白毫不在意地轻嗤一声,“都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何惧掉脑袋?”

邰老夫人见他张口就来,连一点点的避讳都没有,甚至看起来还有些悠闲,她拼命克制住情绪,“那你给我句准话,能不能帮我?”

“非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你要做的事情极其的冒风险,等同于把整个邰家放到火架上烤,老夫人可曾仔细考虑过后果了?”

把昨儿邰老夫人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来,堵得邰老夫人脸色青青白白,明灭不定。

如果说邰老夫人还不能从易白的言语之间嗅出点苗头来,那么她往后也不配继续坐在家族嫡母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了,可是嗅出来归嗅出来,那到底是一条人命,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没了吧?“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你当然可以救她。”易白仰起下巴,看着皇城方向,幽幽道:“反正宣宗帝和朱太后,你们邰家横竖都得得罪一个,你自己掂量想要得罪谁,如果想好了要救婉妃娘娘,那我或许可以尽点绵薄之力。”言外之意,你想好了要得罪朱太后就只管救婉妃,而一旦救了婉妃,你们邰家就默认选了阵营,与朱太后为敌,也便是与我同一条船。

邰老夫人脸色一变再变。

一直以来,邰家听从的都是宣宗帝的指令,毕竟这位才是当权者,他让邰家做什么,邰家身为臣子,自然莫敢不从,可是谁能想到,宣宗帝背后竟然潜伏着一只随时伺机而动的猛虎,而这猛虎不是旁人,正是他生母朱太后。

难怪前段时间邰家在朝为官的大爷无意中提及太后似乎对邰家很不满,当时邰老夫人只当是哪个地方做得不尽人意,惹太后不快了,如今看来,邰家不是某件事做错了,而是邰家选错了阵营,成了太后施展野心的最大阻碍,她有心除之,所以先从后宫开刀,斩断邰家一大后台。

“怎么样,老夫人想好了吗?”易白问:“你们家是打算保婉妃娘娘而得罪暗处的某人,还是打算弃了她自保?”

自保?邰老夫人冷笑,婉妃能得“帝宠”,完全是因为背后有邰家,否则谁不知道宣宗帝专宠秦贵妃一人,婉妃一旦死了,邰家与皇族便彻底失去了联姻的这层关系,君心难测,或许宣宗帝会趁热打铁再往邰家挑一位姑娘去补上这空缺继续维持关系,又或许,他一怒之下让整个邰家覆灭,总而言之,这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对于邰家来说,这是个难上天的抉择,保与不保都会得罪朱太后和宣宗帝这对母子的其中一方,“这件事我做不得主,得回去商议。”

“听闻婉妃娘娘病得不轻,老夫人可得抓点紧,否则等她两眼一闭,你们便是再有主意,也于事无补了,您要是考虑清楚了,就来前面这家茶楼,我自会现身见你。”

邰老夫人想吐血,惨白着脸回到马车上,贴身嬷嬷问她什么,她也没听进去,脑子里一团乱麻。

易白站在巷口,直到目送邰家的马车离开他才走。

邰老夫人回到府上,几位爷一下衙,她就让人请到了议事厅。

瞧见老娘面色凝重,儿子们面面相觑过后谁也不敢先开口,安静等着。

邰老夫人抚了抚胸口,尽量平复情绪,可即便是这样,也难以掩饰她被气得肝疼的事实。

“我今儿找你们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们兄弟几个的意见。”

“母亲您说。”大儿子毕恭毕敬。

“早前我入宫去看过婉妃娘娘了,情况不太妙。”

几位爷脸色俱是一变,“怎么,太医们都没辙吗?”

太医倒是有辙,无奈脑袋上被权势压着,邰老夫人闭了闭眼,“婉妃娘娘的生死,决定了邰家今后在朝中的地位,你们都说说吧,到底该不该救娘娘?”

三儿子一脸纳闷,“母亲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娘娘病了,自当是该救的,难不成咱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有事?”

三儿子脑子简单,邰老夫人也不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关键性的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大儿子,大儿子一向是个做事沉稳的人,自己提示得这么明显,他不可能听不出来,那么,想来能给她出出主意。

“母亲,此事非同小可。”大儿子的确是听出点端倪来了,脸色甚至比他老娘的还凝重,“您此次入宫,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没错。”邰老夫人点点头,“正是因为听到了风声,所以才会急急忙忙赶回来找你们兄弟几个商议。”

这对母子说话就像在打哑谜,把其他几位弄得一脸懵,完全不知所云。

大儿子脸色一沉再沉,“我原先还以为是自己的直觉出错了,没想到都是真的。”太后与皇帝离心,而她眼下最看不惯的,就是邰家。

邰老夫人满意地看着大儿,果然还是年长些要让人省点心,“那你说说,救还是不救?”

大儿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或者说,他为难。

照理,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哪怕是太后有了那见不得人的野心,她也蹦跶不了多久,因为世俗不允许,律法不允许,文武百官更不允许,可是说句实话,但凡与朱太后打过交道的人都会有一种想法——宣宗帝跟朱太后比起来,简直弱成一只小白兔。

明面上,宣宗帝掌权乃天经地义之事,邰家也该坚守阵营做保皇派,可想想,保住婉妃就彻底得罪了朱太后。

得罪宣宗帝与得罪太后的后果,那绝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下场。

上次栖霞长公主出嫁之前,有几个世家的纨绔子弟在外头花天酒地的时候说错了话,带累了整个家族被狠狠削了一顿,即便是到了现在,那几个世家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栽在谁手上了,可他却看得很清楚,背后动手的人是朱太后,朱太后在算计和处置人这方面是个什么段位,他再明白不过,“要不,咱想个法子吊着婉妃娘娘一口气,既不让她好起来,也不让她就这么死了?”

邰老夫人眯了眯眼眸,似乎也只有这样了,虽然这么做有点两边得罪人,但婉妃半死不活,皇帝不可能继续宠幸她,太后那边总不至于盯着一个失宠的妃子不放。

而邰家也能借此机会削减削减之前的锐气。

思及此,邰老夫人忽然想起先祖隐世的初衷,太祖皇帝时期,邰家是大族,可就是因为被牵连进了夺嫡之中,先祖为了自保,不得不狠下心隐退,所以到了邰老夫人的上辈人,邰家都一直默默无闻,直到陆清绾的出现。

说起来,邰家能入世,全都亏了那个女人,以前不明真相,邰老夫人一直以为真是邰家子孙太优秀而得了先帝青睐,从易白口中得知真相以后她才明白,原来不是,先帝之所以重用邰家,完全是出于想把邰家紧紧攥在手心里以此来把控某些事,只是先帝怎么都没想到,邰家发展之迅速完完全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以至于后来在也没法控制邰家。

打定了主意要吊着婉妃一口气不让她死,邰老夫人第二日就去了易白所说的那家茶馆,易白似乎就在这附近,没多久便如约而至,依旧是戴着个帷帽。

老夫人开门见山,“我想清楚了,不让她死,也不完全救她。”

易白马上反应过来,“这么说,你们打算吊着她一口气?”

“也只能这样了。”邰老夫人唉声叹气,“救是罪,不救也是罪,索性采取最保守的法子。”

“看来老夫人的确是有认真考虑过,只是,我为什么要帮你?”易白指尖在杯沿上打转儿,语气显得十分漫不经心。

“你!”邰老夫人气得肝疼,她没想到以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如今露出真面目来竟然是个轻易碰不得的硬茬子,可偏偏如今受制于人,非求他不可,“阿白,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你也当明白我的难处,女儿的仇,我比谁都想报,但我是邰家主母,一举一动甚至是一言一行都关乎着整个邰氏家族的生死存亡兴衰荣辱,处在我这个位置,必须为了家族考量,不能一意孤行,否则我非但换不回女儿的命,还会把其他的族人给牵连进去无辜丧了命,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易白沉吟片刻,“老夫人说得很有道理,处在你的位置,是为了家族考量,那么,处在我的位置,便是为了我自己考量,我本就是早该死了的人,贸然露头是很危险的,没必要为了你们家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对我来说,命比什么都重要。”

“阿白!”邰老夫人气得狠了,脸色一下比一下难看,“你非得要用这样的语气同外祖母说话吗?”

“我并非易家人,更不是邰芷云的儿子,你犯不着这时候来同我攀亲。”易白很不客气,他或许在很多人际关系方面处理得不是那么的尽人意,但有个道理他是明白的,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况且,他对邰老夫人也没有多大的亲情。

说到底,现如今两个人能坐在茶楼里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不过是打着亲人的幌子行着互相利用的事罢了,邰家想保住婉妃,却又不敢明着得罪太后,所以便想请他出面帮忙把婉妃身上的毒解掉一半,造成苟延残喘的局面,而婉妃仅剩的一点利用价值,就是这最后一口气,它既能打消太后争锋相对杀了婉妃的念头,又能牵紧邰家与皇族之间的这条线不让它轻易断了。

要说狠心,要说无情,对比起邰家,易白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

邰老夫人额头上青筋直跳,这时候哪还会管对面的人是她名义上的外孙,只想早些找到能给婉妃解毒的法子,太后想来早就和太医院通过气了,那些老匹夫的话都是不可尽信的,那么她现在唯一能找的人就只剩易白一个。

“你开个条件。”事到如今,不得不低头,邰老夫人也是个能屈能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