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以命换命

苏晏脱下披风递给白檀,走过来坐在她旁边,顺手给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既然饿了,怎么不先吃?”

云初微接过汤碗,用勺子轻轻在里面搅弄着,“今儿不是年三十么,晚上九爷要入宫,我便只能趁着白天提前与你吃年夜饭了。”

提及入宫,苏晏眸色深浓了些。

“可惜我怀了身子,否则,我也陪着九爷去宫里过年。”她忽然调皮一笑。

“乖。”苏晏蹭蹭她的脑袋,“宫宴人太多,又吵又无聊,你就好好待在家里等我,若是能早些回来,就带你出去看烟火,可好?”

“好。”云初微高兴地点点头,“九爷说话可得算数,不能我在家里干等着,你却在宫宴上饮美酒看美人,我要生气的。”

“嗯,一定说话算数。”他再次坐得近了些,从她手中接过汤碗,一勺一勺地亲自喂给她喝,浓密纤长的睫毛下,一双凤眸却深沉无比。

午饭过后,苏府那边来了人,是小孙氏跟前的得用嬷嬷,对上苏晏,神色恭恭敬敬,“九爷,大奶奶让老奴来请您过去主祭。”

苏晏淡淡地应了一声,“马上就来。”

每年除夕开祠堂祭祖是苏家的惯例,今年也不例外,只是主祭人选换成了苏晏,老太爷去年还能从轮椅上站起来带着族人走一走仪程,今年的精力显然大不如去年,莫说带着族人主祭,就连吃喝拉撒都成问题,说难听点,老太爷就属于把一辈子该过的都过完了,坐吃等死的那种人。除了每天的饭食和必要的问候,前院这些子子孙孙,已经很少有人会把精力放在他身上了,甚至于他的那些儿子中还有不少是盼着他早死的。

原因么……

苏老太太一死,甭管在京还是外放,所有老爷都停职了,如今是一个个在家闲着数日子干瞪眼,三年才过去半年不到,若是老太爷在他们的热孝期驾鹤西游,那么丁忧时限还能重合一下,不至于闲散太久,可若是三年孝期满,老太爷还没“驾崩”,他们便又多了“三年”,一个三年已经摧垮了大半个苏家,若是再来一个三年,简直难以想象苏家到底会落魄成什么样子。

其实这件事,愁的不只是几位爷,还有当家的小孙氏以及四房玲珑郡主,大太太孙氏倒是个不怎么管事的,想法比较佛性,小孙氏很多时候都不敢与她商榷什么,就怕她来个“随便、没关系”。

“九叔,你可算来了。”

立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小孙氏陡然见到苏晏,双眼亮了起来,忙陪上笑脸,“九叔可曾用过饭了?”

“用过了。”苏晏看向院内,早有不少族人在里头等候,但多是些年轻的,年长又爱摆谱的那几位,估摸着还要再摆一会儿才肯露面,没办法,谁让人家资历老呢,就算是族长(老太爷)本人,也得给人三分薄面,况且今年主祭的人是苏晏,而苏晏又处在兵权被收回去还转交给了邱总兵的前提下,今日就算强行以“嫡子”的身份主祭,不服他的也大有人在。

争斗多的大家族内部就是这样,今天你握着三十万兵权称霸南境,我就算长你一辈,也做小伏低巴结奉承你,让你享受万众瞩目的待遇,赶明儿你没了兵权,那便是落了毛的凤凰,平日里我奈何不了你,这会子说什么也得往你身上踩个大脚印子找补一下不平衡的心理。

只能说,族里那几个老家伙的想法很美好,可惜遇到的人是苏晏,你硬,他比你更硬,想在他跟前拿乔?行,你等着。他马上让人浇灭宴会厅里所有的火盆,撤了地龙里烧着的柴火,再把所有的窗户打开,前后不过两盏茶的功夫,整个宴会厅里便与地下冰窖差不多冷,丫鬟们都冻得直哆嗦,唯独苏晏岿然不动,气定闲神地坐着品茶。

等那几个老家伙拿着架子背着双手扬着下巴一脚踏进来,恰巧外头寒风大作,彻骨的冷刺进每个人的骨头里,为首的族老哆嗦了一下,呵斥一旁的丫鬟,“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烧地龙点火盆?”

丫鬟垂低脑袋,牙关冻得说不出话。

“各位叔伯,请坐。”苏晏抬起头,言笑晏晏,清澈的目光里分明隐藏着比寒风还刺骨的冷。

几位族老的确冻得厉害,屋里又没有能取暖的东西,只能不断地哈着白气搓着手。

“来人,看茶。”苏晏示意。

丫鬟们拿起茶壶,尽量控制住颤抖的手,给几位族老倒了茶,第一位喝到茶的族老“噗嗤”一声喷出来,看向苏晏的眼神更似要喷火,“这水是冻过的,苏晏,你竟敢拿冻水接待我们!”

听听,以前还脸上堆笑左一个“国公爷”右一个“国公爷”,这会子就连伪装都不屑了,直接拿出长辈的架子随意呵斥,这落了毛的凤凰啊,比山鸡还好欺负。

不过么,山鸡?他苏晏就算是只山鸡,那也是脑袋上顶着王冠的,“才听我那侄媳说,今年祭祖的吉时是午时二刻,各位叔伯,敢问,如今几时了?”

族老们齐齐一噎,如今,午时三刻还多了,早过了吉时。祭祖么,年三十不成还有正旦,又不是非得今天祭才行,今天,就算是给他来个下马威了,还就不信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犊子敢把他们这些德高望重的族老如何。

“祭祖迟到,便是对先祖的大不敬。”苏晏面上情绪淡淡,语调也平,可就是这份诡异的平静,让人不由自主地心里发毛,“各位叔伯平日里都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晚辈素来晓得你们喜欢以身作则。既然今天年三十,齐聚一堂的祖宗们想来也不忍心在这喜气洋洋的日子里过分苛责你们找不痛快,那依我看这样好了,叔伯们不妨去宗祠外头跪上一个时辰给晚辈们做做表率吧!免得不亲眼见到,那些个不懂事的竖子便以为祭祖只是嘴上说着玩玩的小事,把苏家宗祠当成集市,想何时到便何时到,长此以往,祖训族规岂不成了摆设?”

站在一旁的小孙氏和玲珑郡主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该说不愧是上过沙场点过兵,刀尖之上舔过血的战神苏九爷么?堂里的这几位,可是连老太爷都不敢轻易得罪的族老啊,他一个后生,竟敢大放厥词罚族老们去宗祠外顶着大雪跪上一个时辰?这胆子,啧……

“你说什么!”喷茶的那位族老怒目瞪着苏晏,“你敢罚长辈?”

苏晏笑,“在祖宗面前,你我不过都是没长大的毛孩子而已。”

族老呛住,气得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狰狞。

苏晏再笑,“不想跪也可以,你们属于哪一支,全都报上来,从今天开始,咱们不仅分支,还分族,分宗,脱离了主脉,你们想如何拿乔摆谱都行,晚辈一定不会干涉。”言外之意,等某天我拿回了兵权,你们中谁也别想再得主脉庇护。

众族老一听,慌了神。

其实他们只是想着在苏晏手无实权的时候摆一摆架子给自己刷点存在感,也好让苏晏知道苏家能有今天,不光是主脉的功劳,没有他们这些族老,苏家什么也不是。但谁也没想到,苏晏根本不吃他们老古董的那一套,人家直接拿出国公的气势来压他们一头,转瞬把主动权抢了过去,想拿乔?可以,分了族分了宗,想如何摆谱那都是你们自个儿的事,但有一点,往后你们分出来的这些旁支若是出了点什么事,别指望苏府国公府会伸出半分援手。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可是能怎么办,人家就是威胁成功了,他们纵然再有资历,那也只是相对于族中而言,出了苏氏,他们其实什么也不是,要真出了点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还不得指望着这位国公爷来顶天。

一个个梗着脖子咽下老血,冷哼之后果真去了宗祠外头跪着。

小孙氏惊得没能缓过神来,直愣愣看着苏晏,“九叔,族老们……”

“一个时辰,少一刻钟都不准让他们起来。”苏晏站起身,面容冷峻地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小孙氏跟在身后大喊,“九叔,还没祭祖呢!”

“明天。”

苏晏没回头,心里头并没有因为惩治了那几位族老而感到快意,反而越发的凝重。

今晚的宫宴,注定充满血腥。

——

还没入夜,苏晏就换上了官服辞别云初微骑上马。

“九爷可要早些回来啊,你说过要带我去看烟火的。”云初微一双水眸溢满了祈盼,真是好久都没和九爷出去浪漫过了呢,除夕夜的烟火想来特别美,这人都还没入宫,她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微微。”马背上苏晏声音低哑。

“嗯?”

“多穿点,别冻着。”他想了想,还是把那些不吉利的话咽了回去,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就只会赢不会输,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他一定会平安无事地从宫里回来,然后带着她和宝宝一起去看最美的烟火。

“嗯。”她点点头,笑着挥手,“等你哦!”

苏晏一撇身,抓紧缰绳,很快策马消失在长街尽头。

云初微目光落在早已没了他身影的那个方向,忽然伸手抚了抚胸口,“怎么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来着?”

韩大姑姑道:“许是夫人午时为了等九爷没休息好,要不,再回去眯会儿吧,如今距离宫宴散席还早着呢,夫人提前休息够了,等九爷回来带你看烟火时便不会觉得困了。”

云初微想想也有理,“好。”

骆舒玄走到外院,送灵队伍已经离开,如今只剩院内满目漂白的雪和幡子,低啸的风如诉如泣,听得人耳朵发麻。

“雨珊。”骆舒玄伸出手接住刚飘落的雪花,望着它在自己指尖慢慢融化成水珠,“但愿你在另一个世界远离尘嚣,一辈子顺遂无忧。”

做骆家的女儿,太苦了。一面要避其锋芒韬光养晦,一面又得勤学苦练成为主母心中寄以厚望的皇后标准人选,两副面孔还得不停地在人前交换,到最后,连哪一个是真正的自己都找不到。或许,骆家的女儿早就注定好只能活成别人,活成“皇后”的模子。

倘若雨珊自小便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没被他娘一逼再逼,最后逼到叛逆的地步,她的命运或许不会到这里就终结。

哪怕是做个平平无奇的官家小姐,也比就这么丢了性命活得痛快。

“骆二公子,节哀顺变。”

听到声音,骆舒玄怔了一怔,转头看着来人。

姜凡儿肩上披了素锦斗篷,脖子里一圈狐狸毛,手里抱着狻猊暖手炉,眼圈有些发红。

“姜姑娘。”骆舒玄很少有正经与她说话的时候,今天绝对是认识这么多年来最正经最严肃的一次,“谢谢你来送雨珊。”

“我和雨珊妹妹这么多年的交情,她走了,我理应来送送的。”姜凡儿面色怅然,“曾经以为能嬉闹一辈子的人,眨眼间就离开了所有人,这种感觉,真不好受啊!”

骆家并没对外公开骆雨珊的死因,所以姜凡儿并不知情,不过在她心里,就算骆雨珊的容貌再不堪,那也是她的好姐妹,或许外人看来,骆雨珊的确有些刁蛮任性不可理喻,可与她接触久了才会发现她之所以变得那么扭曲,是因为从小被施加了超出她那个年龄段的巨大压力,以至于绷到极致,直接断了弦,从此为自己想要的“自由”寻到了突破口,肆意而为,不顾他人感受。

张扬跋扈的背后,骆雨珊也曾哭着跟姜凡儿说好羡慕她能走出大门,哪怕是女扮男装去给人验尸,那也是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整天被各种规矩礼仪束缚着,抬头只能看得到巴掌大的那片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唯有出阁才能彻彻底底飞出那道牢笼,可是谁又保证得了夫家不是困住她的另一间牢笼呢?

骆雨珊头发掉光以后,以前来往的那些“好姐妹”渐渐与她疏远了,唯有姜凡儿不受外界影响,隔三差五就来陪她玩。

姜凡儿来找骆雨珊的时候,骆舒玄虽然没在旁边,但他却是听说了的,因此由衷地感谢姜凡儿能陪着骆雨珊渡过最艰难的那段日子。“若是雨珊在天有灵,定会保佑姜姑娘的。”

“只要雨珊妹妹能在那边过得好,她保不保佑我又有什么打紧。”姜凡儿打心眼里难过,嘴上说着,眼泪便在眼眶里打了转儿,只是倔强地没让它落下来。

骆舒玄再没说话,抬头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凡儿突然觉得,骆舒玄似乎因为骆雨珊的死在短短数日之内沧桑了不少,比起以往的率性顽劣,如今的他才像是真正长大了。

“二公子,去看看夫人吧!”姜凡儿走后,仆人忍不住小声提醒他。这府中不乏有人精,尤其是伺候主子年限久一点的那些,很轻易就看得出大公子那副随和的外表下隐藏着一触即发的阴狠残暴,毕竟谁都清楚,国舅爷和夫人明显更偏爱二公子,而自始至终,大公子对这件事都没表过态,没表态并不代表没有想法,说到底无非两种可能:其一,大公子是真的不在乎国舅爷和夫人对他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其二,大公子只是一直在忍,同时也在忍耐中寻找爆发的突破口,一旦真触动了底线,说不得就是骆家天翻地覆时。

所以这种时候,不管大公子有没有存着那种心思,都不应该让夫人单独与他在一处。

骆舒玄面露疑惑,“我娘怎么了吗?”

仆人欲言又止。

骆舒玄皱皱眉,“我马上去。”

骆太太已经被人送回内院歇着,骆舒玄在垂花门处碰到骆舒旭。

“大哥,娘可曾好些了?”

“看来二弟真的很在乎娘的安危呢!”骆舒旭浅浅一笑,“难怪爹娘这么疼你,瞧,你就是比我会关心人。”

骆舒玄觉得莫名其妙,“大哥你在说什么?”

骆舒旭拍拍骆舒玄的肩膀,“还有多少想做却没做的事,抓紧时间去做吧,否则一个不小心变了天,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骆舒玄心中越发疑惑,在骆舒旭转身之际趁势拽住他的胳膊,“大哥这话外之音,我却是听不懂了,什么抓紧时间,什么变天,你想做什么?”

骆舒旭挑眉,“不明白也好。”做个糊涂鬼总比揣着真相上黄泉要幸福得多。

“大哥!”看着骆舒旭拂袖远去的背影,骆舒玄心头没来由地涌上了一丝恐慌,他急急忙忙去了骆太太的院子。

进门听到大丫鬟说夫人刚睡下,他转身欲走。

“舒玄。”里头传来骆太太有气无力的声音。

骆舒玄咬咬牙,挪了进去,“娘。”

床榻上的骆太太比之前在外头说话的时候还要憔悴,一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看着骆舒玄,似乎用了好久才确认这个人是他,“舒玄你过来。”

“娘,怎么了?”骆舒玄慢慢坐过去,声音越发低柔而小心翼翼。

“舒玄,你听娘说。”好不容易攥紧儿子的手,骆太太激动起来,“你快逃,拿上盘缠逃出京城,有多远逃多远,短时间内,你都不要再回来。”

骆舒玄面色大骇,“娘你胡说什么呢,儿子好好的,为什么要逃?”

骆太太双眼噙泪,她刚刚被那孽子喂了不知名的药,如今觉得全身麻痹,连说话都成问题,只能言简意赅,“你大哥他……他……”

“娘,大哥他怎么了?”瞧着骆太太的反应有些不对劲,骆舒玄一个劲追问无果之后顺着骆太太的视线转过头,却见骆舒旭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此时此刻就站在珠帘后,逆光下的表情看不太真切,却隐隐有种阴沉冷冽的味道。

“娘,大夫说您火气攻心,大有中风之势,要少说话,多休养呢!”骆舒旭挑开珠帘缓步走进来,坐在榻前,看向骆太太的眼神充满了威胁和杀意。

骆太太完全相信,只要她敢当着骆舒玄的面捅出点什么来,骆舒旭必定说到做到让她中风,到时候,她保不了舒玄不说,就连自己都得成为骆舒旭的傀儡。心中骂了千万句孽障,不得不咽下一口又一口的血沫子,如此矛盾的情绪,让她一张面孔看起来微微有些扭曲。

“大哥。”看到骆舒旭,骆舒玄不由想到他之前跟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出事了。”骆舒玄给骆太太掖了掖被角,若非留着她还有用,他很想直接掀起被子将她闷死,十九年来,她除了有生育之恩,其余全是训斥和责骂,哪里做得不好了,骆舒玄可以轻罚甚至是免罚,他却必须遭受重罚,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都必须因着“哥哥”的长兄身份让着骆舒玄。忍了这么多年,也够了!“你不觉得父亲失踪很久了吗?”

这一说,骆舒玄才猛然醒神,父亲的确是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就算是送灵队伍走的时候都不曾出来照面,他一直以为父亲是因为无法面对雨珊的死所以刻意避而不见,难不成……难不成事实并非如此,父亲他,出事了?

“大哥,你说明白点。”骆舒玄神情急切,“父亲到底怎么了?”

“有女如骆雨珊,父亲无颜面对妻儿,以死谢罪。”骆舒旭面无表情地进行宣判。

“轰”地一声,骆舒玄脑袋里炸开来,惨白着脸,“你说什么!”完全难以置信的语气。

骆舒旭看向床榻上同样惊愕得瞪大眼睛的骆太太,翘翘唇,仿佛在说,“在你们选择骆舒玄的时候,就早该想到有这一天的,如今的我,只是把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全部讨回来而已。”

骆太太直接惊哭,这孽障!不孝子!竟然敢对他亲生父亲下手!

瞧出骆太太有话要说,骆舒旭头也不回,冷声道:“二弟还不打算出去准备后事吗?”刚送完妹妹送亲爹,真是讽刺!

骆舒玄看向骆舒旭,分明仅隔着咫尺,面前这个人却与他印象中温润随和的兄长一点都不同,现在的这个,更像是永远无法得到满足的恶鬼,浑身充满了戾气,让人望而却步。

骆太太努力给骆舒玄递眼色,希望他出了这道门以后能想法子尽快逃出京城,可骆舒玄显然没把她的嘱咐放在心上,他目前最担心的是国舅爷,出了房门后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国舅爷的院子里跑去,岂料——

人才刚踏入院门,后脑勺就遭到了重重一击,直接昏死过去,有人用麻袋将其罩住,往地窖里拖。

骆舒旭还在骆太太床榻前坐着,双眼退去了十数年来的伪装,变得阴毒而狠辣。

骆太太心窝子戳着疼,中了药的她声嘶力竭,“骆舒旭,你以为挟持了我,你就能成功拿到世子位?你做梦!若没有你爹的请封奏折,你什么都得不到!可是你却杀了他,你竟然敢亲手杀了你爹,你个孽子!”

“我不需要得到那些。”骆舒旭浑然不在意,“区区一个伯爵世子而已,我还没放在眼里。”

骆太太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你,你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