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微也看了过来,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清楚赫连缙真性情的人没几个,云初微就是其中之一,许菡知道的。因此明白她的笑容只单纯意味着祝福,而并非嘱咐,不需要嘱咐,晋王对她,到底是特别的。
浅浅的回应了一个笑容,许菡同样没对云初微多说一个字,做了这么久的好姐妹,如此明显的暗示意味着什么,云初微不用深思也能明白。
迎亲队伍到的时候,才听到进来禀报的婆子说晋王殿下亲自来接亲,屋内的所有人便露出震惊的神色来。
要知道,今儿这婚是冲着冲喜去的,新郎官重伤成那个样子,竟然还来亲自接亲?还是说他突然清醒了,觉得这婚成得甚是荒谬,故此想亲自前来当众给新嫁娘没脸?
后者的可能性太大了,于是人们看向许菡的眼神再添一丝同情。
许菡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也被人盯得尴尬,自己却又什么都不能解释。她总不能站出来告诉她们,她早就认识晋王并且了解晋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会来接亲纯属发自内心地爱重她?
要真这么说,旁人不信也就算了,八成还会以为她攀到了高枝,高兴傻了患上妄想症。
对外人,赫连缙最不屑用耐心,因此被拦门的时候直接一脚踹开,那阵势,哪里是来接亲的,分明是来抢人的。
不过看在外人眼里,那就是赤裸裸地对这桩婚事不满意,砸场子来了。
云初微听说这么多人都没法拦住他,她亲自站起来,“菡姐姐,我去拦一拦吧!”
接亲拦门本来就是一道礼,这新郎官不尊礼也还罢了,竟然对新娘这边的后人如此无礼,这还没接过去呢,就给人留下如此不好的印象,像什么话?
许菡有些担心,“微妹妹,你挺着大肚子呢,万一……”晋王那急性子,万一真暴躁起来伤着了人可怎么办?
云初微毫不在意地挑挑眉,“晋王不敢对我动手。”九爷何许人也?能轻易让赫连缙这王八羔子动她一根汗毛?到底往后夺嫡还得仰仗九爷,所以就算是天塌了,赫连缙在对上她的时候也得顾忌着九爷。
其实在云初微看来,赫连缙那种性子算不得暴躁,真正暴躁的是九爷,这位只是平素不屑于表现出来,可一旦遇上与她有关甚至是对她不利的,他所有的暴躁就会加注在对付人的手段上,无所不用其极,绝对让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上回赫连珠被剥皮的那件事至今还在她心里留下阴影,每每想起来都觉得瘆得慌。
苏晏与赫连缙是不同的。
苏晏爱云初微,便会爱屋及乌,她身边的人,他掂量着动,而赫连缙则是入了魔,一双眼里只看得到许菡,她身边的人,谁都不能太过靠近她,否则他就一锅给端了。
然而他们的“不同”对那二人来说却又是恰到好处的。
云初微性子本来就很强势,倘若苏晏再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病娇,她会受不了直接走人的,当初会爱上他,一半因为她需要,而另一半,则是因为他的暖,苏晏一开始的确有表现出很强的占有欲,可他越强势霸道,她就越反抗厌恶,后来他改变了战略,尽可能地柔尽可能地软,才会一步步开启她不轻易打开的心门。
而赫连缙这种,是真的没办法,倘若他不表现出占有欲,许菡与他便永远在两条平行线上不会相交,许菡的性子相较于云初微来说过分保守,需要更多的“调教”一下,否则以她的涵养,该是不可能接受赫连缙这种声名败坏的人的。
况且赫连缙前世遭受了那样的打击,心智崩坏,重来一世能为她克制到这般地步已属不易。
见到最后一道门是云初微在拦,赫连缙果然收敛了许多。
云初微的确猜对了,赫连缙顾忌苏晏,当然,也顾忌眼前这个聪明得不像话的女人。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赫连缙从来就没看透过苏晏,更没能将他抓牢为己所用,从来都是苏晏愿意的时候便助他一下,不愿意的话,就算他给他下跪,苏晏眉毛都不会抬一下。
如此高傲的男人配上如此聪明绝顶的女人,不得不说,这二人还真登对。
“青鸾夫人也打算给本王出题么?”赫连缙靠在门框边,脸上没什么反应,心中早就火烧火燎,恨不能踹了所有挡住视线的墙早早见到那穿着嫁衣的可人儿。
“不出题,就不能拦着王爷你聊几句吗?”云初微挑眉,绝美的脸庞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容易让人看晃神。
“今天可是本王的大好日子。”赫连缙语含幽怨:“你们夫妻平日里不助本王也就算了,今天若是不放行,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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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来皇子的正妃,不是贵女就是底蕴深厚的百年世族千金,像许菡这样出身微寒的小门小户姑娘嫁作王妃,倒是少见。
不过就算再少见,也多得是人“祝福”。
但凡有点身份的人家,谁愿意把自家闺女交到混世魔王手里任他糟蹋?心里别提有多感激许菡了,这位一嫁,等同于拯救了整个顺天府的贵女,至于她能不能为民除害,那就得看能否活着过洞房花烛夜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次皇上会着急忙慌地给晋王赐婚,是因为这位受了重伤,帝后担心他会有个三长两短,想借此来冲冲喜。
说是冲喜,起码也是个能上皇家玉牒的正妃位,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人家愿意嫁女儿,足见这混世魔王的混蛋事迹早已深入人心,众人避之如蛇蝎。
若是按照许家的规矩,年前哥哥才刚大婚,妹妹怎么也得等到年后才能出嫁,可“冲喜”这事儿迫在眉睫,帝后心中也急,当然,最着急的当属赫连缙本人,为免夜长梦多,他都自残到这般地步了,自然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能尽早把心尖肉娶回家的可能。
又要赶在年前大婚,又得隆重盛大,礼部那帮人被赫连缙逼得顶着熊猫眼日夜赶工,礼部尚书更是忙得脚不沾地,险些猝死。
而赫连缙,则是继续扮演着“等死”的角色,外人不在的时候,对他的贴身小丫鬟又搂又抱,上下其手,那精气神儿,整个一大型凶猛动物。皇宫里一来人,他马上就成了病秧子,脸色惨白惨白的,眼皮耷拉着睁都睁不开。
赫连钰来看过他,明面上,大家都是兄弟,所以这种场合,自然是把“兄友弟恭”的和乐现象装裱出来,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贤王人如其名当真对自己的皇兄关怀备至。
苏晏接连半个月去晋王府给赫连缙看诊。
这段时间,永隆帝都没再让太医们来插手,就算在政务上他隐隐担忧苏晏会拥兵自重,但撇开公事不说,这位的医术他却是深信不疑的。
赫连缙也的确有“好转”,能下地走动,能多吃一碗饭,还能偶尔出个院门赏个花。
骆皇后总算心落,永隆帝则冷声叱骂:“朕就说那是个孽障,连天都不敢收他,岚儿你偏不听,整夜整夜的哭,这下把人给哭好了,日后他又得回来折腾你。”
骆皇后轻轻瞪了永隆帝一眼,“缙儿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皇上就不能说句中听的吗?”
永隆帝对着正在喝药的赫连缙吹胡子瞪眼,“孽障就是孽障,中听的话用他身上都是浪费。”
这么多年,骆皇后也习惯了,懒得再劝。“缙儿,最近感觉怎么样?”
赫连缙瞟了永隆帝一眼,“有其父必有其子,天都不敢收父皇,自然也不敢收儿臣了。”
这话说得,半褒半贬,实则为损,父皇不说我是孽障么?那你就是老孽障。
永隆帝双眼睁大,暴跳如雷,“你再说一遍!”
赫连缙喝完药,躺下挺尸,对永隆帝的叱骂充耳不闻。
永隆帝怒得要掀房顶,最后还是骆皇后给拦回去的。
送走帝后,赫连缙马上让人把“贴身小丫鬟”找来,这几日的“贴身”伺候,他占尽了前世没占到的便宜,只是一直忍着没进行最后一步,外表再混蛋,心中也有一片圣洁之地,最好的,想留给最重要的那个夜晚,否则以他的狼性,许菡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许菡自小受到的都是闺阁女子的礼仪和规矩,但这段时日却被赫连缙调教得胆肥了不少,被他肆意索吻的时候脸没以前那么红了,甚至还会主动献吻。
每当这种时候,赫连缙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面上却不显,甚至还得皱皱眉,“若是换了旁人,菡儿也会这般主动吗?”
许菡猛地把凑上去的水润红唇收回来,羞恼道:“殿下又说胡话!”
见她不乐意了,他轻轻圈住她的纤腰将她转回来直视自己,“开个玩笑。”主要是前世留下了阴影,所以有些患得患失。
看着他还没完全恢复的苍白俊颜,许菡到底心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依偎在他怀里,“七夕节的时候,殿下被人砍到肩胛骨,这次又多处受伤,到底是谁想要如此置你于死地呢?”
“你觉得呢?”
“我,我说不准。”许菡心中隐约有猜测,却不敢直接说,只摇头。
她只是个深宅女子,随意议论这些终归是不好的。
赫连缙勾勾唇,“谁的局不要紧,要紧的是,大难不死娶到了你,这是本王的后福。”
许菡认真凝视着他,其实她不知道外面的人为什么会如此憎恶又惧怕赫连缙,在她看来,这位纨绔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极其柔软的心,在他面前,她也生过气,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会主动开口哄人,虽然哄得不怎么样,可就是那“不怎么样”的笨拙样子最后把她给逗笑了。
“殿下,我今日得回去了呢,微妹妹派人来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