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她始终是个祸害!”浸着薄怒的声音从头顶处飘了过来。
蓦地响起一声娇笑,“这个青烟是万万杀不得的。”一阵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且不说她医治好皇贵妃的顽疾,就凭她能够得到皇上垂怜,与皇贵妃一起准备使者宴会来看,她在皇上心中必有一席之地。”
“那又如何?皇宫中的美貌女人何其多,这一个不过是胜在年轻,没了她,皇上只会寻求新的女子,还能为了她翻了整个皇宫不成?”隆科多并不以为意。
望着一脸愤慨的他,乌雅氏心下酸楚。既然你深谙此中道理,那又为何把我送进火坑,白负了韶华,谁人又心疼?
虽是如此,她还是敛去情绪继续解释道:“留着她自是有用处的。试想,如果青烟成为了这后宫中的一员,皇贵妃又岂会与她继续交好?若不反目,也必不会如现在这般亲密无间。”
“更何况,这后宫之中,向来就是人吃人、杀人不见血的争斗,再过活泼的小兔子入了这血腥的坟场,也会落满泥灰,被分食殆尽,再也认不出当是模样。”就如同她自己,早已是满目疮痍,面目全非。
隆科多的眉头皱了下,心中为乌雅氏这缜密阴毒的心思暗惊。
“还是宛儿想的周到,到底是我有欠考虑!”隆科多牵起嘴角,笑得灿烂极,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也不由紧了紧。
隐隐地,细密的声音痒了浮动的空气,红鸾帐落下,一声低低的呜鸣,一切呼吸都显得多余。
在床板之下的我也显得十分多余,听完乌雅氏的打算,我真的是想跳起来给她一巴掌,真是最毒妇人心!怪不得能从一个宫女爬到妃位,这心思也是没谁了。
怀着冲天的怒意,我又一次两眼一翻,昏了过去。我发誓,等我醒了,这俩货我一都不会放过,全部都要浸猪笼!
我那纤细脆弱的脖子正被隆科多粗蛮地握住。这种毫不受到尊重的方式让我一度快要窒息昏厥。
我奋力挣扎着,满脑子想着应该如何逃脱,一股子狠劲儿不由得漫上心头。
“去你大爷的!咳咳咳!”我飞起一脚就踢在了隆科多的命根子上,看见他弯腰倒抽一口冷气的狼狈模样,我开心机灵。
说实话,我后悔没有果断地枪毙了这俩货,以至于在我还没有喘过来气的时候被乌雅氏那个毒妇一针扎晕了,毫无还手之力。眼睛缓缓合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我,华丽丽地倒在了枯叶堆里。
“为什么不杀了她?”隆科多龇牙咧嘴地直起腰,对于方才被袭击的痛还耿耿在怀。
“现在还不行。”乌雅氏将手中的银针随手扔进脚边的枯井,隆科多剑眉一皱,瞥了一眼地上的躺尸。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这样一个在官府都查不到的女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让一向心狠手辣的宛儿留下一命。
“留下她,我自有用处。”乌雅氏不愿多言,黑亮的瞳孔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雾,看不真切,只留下一剪袅娜的背影。
微风卷起树叶的碎屑,人们往来的印记也被这杂乱无章的动静擦洗得干干净净。在原地沉思许久的隆科多松开了身侧握紧的拳头,单手扛起地上的女子在肩上,抬脚便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李印没命地往畅音阁跑去,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这条路是这样的漫长。
载歌载舞的畅音阁还沉浸在欢快的氛围中,处处横栏挂满红灯笼,随风飘扬的纱幔灵动如燕尾。纳兰容若此时正在台下抱胸而立,往日在他眼里充满韵味的丝竹之声今日听来却莫名失了滋味,一双惦念的眸不时看向大敞的门,不知道下一秒会出现谁的脸庞。
又是习惯性地一侧首,他的眼底漫上了意想不到的期待——
“纳兰大人!”李印跌跌撞撞跑进来,惊惶使五官都扭曲成奇特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