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斩钉截铁说:“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天涯海角我也不怕。永义哥,答应我吧!”说着,便忘情地扑进勇义怀里。
永义呆愣愣站着,一动不动,沉吟说:“好妹妹,你要跟我,可要受苦哟!”
月姑更紧地拥抱他,仰头看那张英俊中透着坚毅的脸:“俺不怕!只要在你身边……”
永义眼睛湿润了,他猛地搂住月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亲吻她的脸颊。两个身体亲密相拥……月姑陶醉了,喃喃呻唤:“永义哥,我好幸福……”
忽然,这一切戛然而止。永义停下来,双手捧住月姑的脸,附在耳边柔声说:“月姑,我发誓一生爱你,一生只爱你。明天我就离开黄龙埠,回万家营,然后去东北。你在家等我,我在伯父那里抓紧料理一下急办的事,年底前就会回来。那时我就去你家,向金大伯求婚,然后带上你——我的新娘子,一道远走!”
月姑眼泪溢出来,兴奋地颤声说:“你走后,俺也不上学了,就在家等你,等你来接俺。”
两个月后,月姑在县城读书的弟弟杰群回家来,他给姐姐捎来永义的信。信中说:伯父病重住院,生命垂危,年底前难以回乡,让她耐心等待。月姑看着信当即哭出来。她理解永义,不是在责怪他,而是为另一件意外变故感到困扰无助:一直疯狂追求月姑的吴兴祖托堂姐即月姑的嫂子吴氏做媒,并亲自登门求婚,老父亲金秉厚居然答应了这门亲事……月姑陷入极度痛苦和彷徨中。
月姑拉住弟弟:“杰群,你不能走……你要帮姐姐,不然我只有一死!”
杰群着急说:“姐,你千万不能胡思乱想!只要你拿定主意,我会想办法劝爹……只是,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十五六岁的杰群熟识永义,更敬佩他的为人,当然赞同他与姐姐的结合,只是事情已到这地步,也颇感为难。
月姑忽然想起:“你去,找天成哥,看他有啥办法?”
运河大堤旁的柳林中,一个姑娘的倩影若隐若现,不时从树后探出身来,张望不远处的学校门口。一条小路从那里曲折蜿蜒,穿过茂密的层林,一直延伸到堤边。这姑娘是学校女子班有名的班花金月姑。此时,沉醉在爱情漩涡里的清纯少女,正焦灼地等待着暗恋已久的心上人。
月姑自己也难以确切认定,这男生自何时悄然闯入心扉,从未容许异性涉足的平静的心湖,开始泛动旖旎的涟漪。近来,她总渴望见到他潇洒英俊的身姿,喜欢听见他雄浑洪亮的声音,而想到他或见到他便脸红心跳,没有勇气上前说一句话。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在悄然编织两人世界的甜蜜故事。如梦似幻的憧憬每每让少女辗转难眠。月姑和这位高年级男同学并不陌生,学校组织的集会或演出,两人常有交往,还登台合作演唱,扮过时髦恋人。这令月姑的女友们艳羡嫉妒。但天性端庄贤淑的月姑,只把真情潜藏在心底而羞于披露。现在,情况突然变化:心上人就要离开学校了!这惊天消息,让月姑的心头颤栗,她开始为自己的羞怯而痛悔,泪水倏然溢出眼眶。但她迅即做出大胆的决定:要在这最后的时刻,把一颗纯情真挚的芳心明明白白交给他。
月姑知道,每天傍晚他总约上知心好友周天成、李贤正等散步,这条通往运河堤边的林间小径,是他们的必经之路。然而,天色已经暗下来,月姑期盼的那个身影仍然没有出现。她隐约看见守门老头走出门房,似要关闭大门了。月姑失望了,只好眼含热泪怏怏走出树林。
这时,忽听身后传来男生的说笑。月姑蓦然回头,情不自禁地跑上前,惊喜地尖声叫起:“是你?永义哥……”
来人正是月姑的心上人万永义,和他在一起的果然还有李贤正和周天成。月姑兴奋地喊出“永义哥”,几乎扑到永义的怀里。但还是刹住了脚步,几乎贴面站在他跟前,“你,你们怎么从那边来?”随即,她羞涩地向永义旁边的周天成和李贤正报以羞涩的微笑。
看见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亭亭玉立的少女,三人显然都吃一惊。
天成笑说:“是月姑?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即拉起贤正,“咱们走,去我那铁匠铺子坐一会儿。”贤正会心地点头,回头朝永义和月姑一笑,随天成走出树林。
永义和月姑对面站着,昏暗中深情对视。
永义说:“天黑了,你咋一个人在这里?”
月姑颤声问:“你真的要走了?”
永义轻轻点头:“你,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