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女子的笑极为清浅却又格外的耀目,与之城楼之上守将的脸色相比可谓是两个极端,那森冷的利刃割着皮肤的刺痛感,让他整个人脸色都变得格外的阴鹜。
“林熙,你想做什么?莫不是你真打算背叛国公么?就算你此时投降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这是想拖着我们一起死!且就算你死了,你也还是会背上千古骂名,傅家将士也绝饶不了你!”
“王将军错了,身为将士我等职责当是保家卫国,我们效忠的也该是大秦皇朝是当今圣上,若我真与你们同流河污才会背上千古骂名,遗臭万年,便是死了也无法洗清,还有我不姓林,你且记得,本先锋,姓顾名子熙。”
少年声音朗朗在夜空响起格外的清晰。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他是顾子熙,林乃母姓。
顾子熙,顾子熙……
顾姓,顾家子熙,无需再多问,只闻此一个名字便足以让那些上位者洞悉一切。然则,洞悉一切之后,却是更加的满心唏嘘慨叹,满面复杂,便连容王与晋王亦是不例外。
难怪她会如此沉着稳静,原来还当真是早有安排,谁曾想到以诗礼书香传世的顾家,居然也出了一名少年将领,且还隐在傅家军中一路坐上了先锋官的位置不止,甚至还夺得上将信任被选中参与今次的宫变。
这个女子当真是,次次都让人出乎意料。
“来人,将城门打开,若有不从者,给本先锋格杀勿论!”顾子熙并未看到众人目光只冷哼了一声下令大开城门。军中历练摸爬滚打一年,当初那个稚嫩的少年早已不再天真弱小,浑身都充满刚毅而凌厉的气息。
即使年纪依然不大却也是颇具威严与震摄!
城楼之上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守将被擒军心自散,那些弓箭手弯弓搭箭却不知该不该射。尤其城楼之下更有赤血兵虎视眈眈,心理上便已给众人造成了巨大的阴影,没人愿意对上那支军队。
即使是以骁勇善战著称的傅家军!
顾子熙身边心腹却并未犹豫,有两人当即便步下城楼将城门大打开,此时没什么好犹豫的,容王府已然出兵,就算傅家占了先机,可这真的两军对战光看城楼之下那兵力估计也是难以抵挡。
城门大开,赤血军与皇城禁卫军蜿蜒而入,原本驻守在城楼之上的守将被顾子熙命人捆绑带了下去,所有的士兵也都放下了兵器未再抵抗,德胜门被晋王的人全部接收得新安防布守。
顾子熙却是收起刀快步下了城楼,一路飞奔到女子身边,少年浑身染血笑到眉眼弯弯,再无先前的凌厉带着些兴奋和激动:“无忧表妹,你看二表哥如今可威风?现在我也可以保护顾家保护你了!”
永远忘不了那个小小的少女曾对他说过的话。彼时她用瘦弱的双肩保护着整个顾家,保护着他们所有人。而今相隔一年终于再见面,他已成长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亦该换他来保护她了。
虽这一年都身在军中,可表妹身上所发生的事,还是无一例外全都传入他耳中。每每让他听闻都是心疼不已。
“二表哥当真是威风凛凛,无忧都差点认不出来了,不过,我们还是先办正正要紧。二表哥也可随我们一起,等事了,我们一起回去顾府拜见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他们见到你定然会欣慰不已。”
“好。”顾子熙重重点头。
两人未再多言,此刻的确不是叙旧之时,虽然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德胜门成功入了宫,但容王与晋王此时自是要领兵前去清剿其余六门的傅家叛军。
而显然的皇宫里的情形应该也不会好,尤其是那位秦皇陛下的处境,这点光看南宫允担忧的神情便已然可知。自然了,有傅皇后和洛灵儿那两个女人在,想也知道皇帝会受些苦那是必然的。
不过这也只能算是他咎由自取!
傅家军与战王手下的军队在宣武门开战。秦宫之中人心惶惶,只这场战争并未维持多久,几乎只在半个时辰后便已然结束。
宣武门之变,最终是以战王南宫景修战败而收场。
战王虽骁勇,然则其手下悍将武绍谦,却早在数月前被秦皇派出秦都,平定边关部落之乱还未曾转回。且经前段时间的打击战王无疑威信大降,此一役战王宸王双双双被俘。
诚如嬷嬷所言,傅家军可谓士气高昂,一路势如破竹。此次不止调出的皆是精兵,且不论大多都是跟随傅亘多年的心腹老将,便是那些新兵将领亦是悍勇异常,尤是其中一名年轻小将极为勇猛,几乎是拼着命的杀敌。
被血染红的战甲,火光映忖着那张线条分明的坚毅脸庞,曾经的稚嫩早已不在。一年多的磨砺让他脱胎换骨,从一个弱小无知的少年长成了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
亦早已有能独挡一方。
傅国公微微喘息,战袍亦然染着鲜血,虽宝刀未老到底却是上了年纪一番大战下来,难免消耗体力有些受不住。举目看着那高插在城门上随着寒风不停飘摆的傅家旗帜,那张苍老的脸庞之上却是浮上一抹笑。
“众将听令,尔等七人调集人手分守七门不得放任何人踏入皇城半步。其余人等皆随本国公入宫见驾。”傅国公肃目一扫下了令,众将领命而去,那小将也随着众人离开。
傅国公率着手下心腹亲兵却是一路进了宫中内苑,直入帝王寝殿。
众将士脸上欣喜之色举目可见。
皇城之外的暗夜之中,却有一道身影静静的矗立,看着空寂的路面,威严的脸色一点点变青,连呼吸也是无比的凝重。
“王爷,我们不能再等了,若再等下去,只怕当真是迟了。还是先攻进去吧,若是容王当真不来,我们……”
“再等一等,他会来的!”
南宫允沉声怒喝,声音坚定,双手却是紧纂,心更早已吊在半空,皇城刀戈声息,意味着什么已不言而喻。他虽得皇兄给的虎符,手下有自城南大营调出的两万皇城禁卫军。
然则此刻失了先机,想要再攻入皇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实不明白,皇兄为何要如此坚决,可只怕皇兄这次当真是失算了,没想到容王府到此时都还未有动静,容昱他难不成当真要看着傅亘谋逆造反,亦都置之不理了么?甚至于无视容王府数代忠义清名?
“可是……”
副将有些担忧还想再劝,远处却传来阵阵战马铁蹄之声,晋亲王回首看着那策马而来的人,终于是松了口气,只那铁青的面色不止半点未退,却反而更加的黑沉。
“容王还真是让本王好等,本王还当真以为你不会来了。”
“晋王可自行领兵擒叛,等本王做何?”
“你,好了,本王不与你计较,如今皇城内的情形你该知道了,战王宸王双双被俘,傅国公已领兵攻下皇城,容王素来用兵如神,不知容王爷觉得我们此时该如何着手进攻?”晋王被咽气怒的转开话题,声音里依旧含着浓浓不悦。
若当真要出兵,哪怕早上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失了先机,此时再强攻无疑是多添伤亡,容王乃战将,历经大小战役无数,虽歇甲多年可也不该连这点也看不明白。他却还是拖到现在才来,说是故意的也不为过!
想到此又如何能让他不气?尤其也不知道此时皇兄那边到底如何了,这让他气愤的同时却更加的忧心。
“此时亦不过刚刚好而已,晋王又何必这般的着急?”一道清幽的女子音调在夜色中幽幽响起,清浅而淡然,也直接驳了晋王之言。的确是刚刚好,若非如此她又岂会等到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