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皇上没有明发旨意处置慎妃,可是宫里也算是没有这一号人物了,她关在哪里谢宁也就知道个大概。
“皇上怎么说?”
“皇上让太医署去给诊治了。听说不是大病,就是换季了凉,用了一回药之后已经在好转了。”
谢宁点了下头:“知道了。”
皇上因为与方夫人母子相认才没要慎妃的命,但是很难说赐死和幽禁哪一样处置更重。对慎妃来说,她曾经那么野心勃勃,机关算尽,可是现在只落得幽闭至死的下场,活着就是受罪。这样活着和赐死相比,也许活着更令她痛苦。
周禀辰回过话,见谢宁没有旁的吩咐,弓着身倒退到门边,从殿内退出来。
胡荣也在外头候着,等着进去回话。见周禀辰出来了,忙打个躬问好。
周禀辰朝他摆摆手:“别闹这些虚礼。对了,东六宫那边,怎么听说有人抱怨节礼没给对数?”
胡荣低声说:“没有的事,除了每人的份例,主子还额外有赏,福晖堂那边也赏了,比往年只有多的绝不会少。”
周禀辰也知道胡荣不会在这上头捞,那只怕又是有人在里头两头瞒骗苛扣了。
这泼脏水的前赴后继,就瞒上他们永安宫的这些人了。
“你也当心些。”
胡荣应了一声,又谢过周禀辰提醒。
周禀辰往外走时胡荣正好进殿,撩起袍子露出脚上新做的鞋,针脚细密,做的格外他妥贴合脚。周禀辰只瞧一眼就知道这不是针工局统一做出来的东西。
仲秋之后,天气一天天冷下来,青荷将鞋子晾在屋外头晚上忘了收,第二天早上一摸,鞋不但没晾干,反而沾了一层夜里的露水,潮嗒嗒的根本没法儿穿。
周禀辰一早起来,开开门让风迎面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可不敢硬撑,说到底也不比年轻人了,再说他一天大事小事忙得不可开交,着实病不起,赶紧回屋去加了个坎肩才又出来。
他徒弟周玉海守在门旁,赶紧端水服侍师傅洗漱。虽然说他如今出去也是有人争相趋奉的人物了,可是在师傅跟前,还是跟当小太监的时候一样殷勤小心着。
提着壶往铜盆里倒热水时,周玉海小声禀告:“师傅,后苑那边有人来报,说关在东北角的那一个,似乎是病了。”
“病了?”
“送饭的人说,昨儿送的两顿饭都原封没动,也没有听见里头有起身走动的声音。开门进去看了,说是病了,身上滚烫,已经不省人事。徒儿想,多半是因为这天儿一下子转凉的缘故。”
这事儿下头的人不敢擅专,只好赶紧回禀。
虽然这人被关着,封号却没被削,看管的人就犯了难。要是明发旨意削去封号了,那病就病,就算死了他们也不放在心上。现在这么不上不下的,实在让人难办。就怕万一病死了,上头反而要问责,那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来。可要说让他们给请太医,一来他们没那资格,太医署也不理会。二来,要是主子们根本不想让这人活着,那他们不就成了没事找事了吗?
究竟能不能请太医?能不能给用药?
周禀辰把袖子卷起来,捧了水净面,不紧不慢的说:“他们倒滑头,把报到我这儿来算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不敢擅专,我就敢了?要是我再往上回禀,这个难处不就又扔给贵妃主子了?”
周玉海被他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
“这些人真该杀。”
这事儿本不是贵妃的事儿。虽然说贵妃现在掌理宫务,可是被关的那人是皇上下的令,白洪齐亲自办的。这事儿论理也该报给白大总管才是,偏报到他们这儿来,真是存心不良。这让贵妃主子管不管呢?管与不管都是错。
而他们师徒也讨不了好。
周玉海知道,这两年眼气师傅的人多了去了。宫里头有不少太监自认本事、资历都比周禀辰要强,周禀辰能攀上永安宫这棵大树纯粹是他运气好,借着过去与贵妃的几分情面钻营上来的。要是他因为这事儿失了贵妃的欢心,马上就会有一群人上冲上来把他撕咬拉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