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肯定的啊,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二皇子还是她看着出手,她带大的。
就算不是,就冲着二皇子这个身份,谁能不对他好?
往回走时明微公主觉得自己终于想明白了。
今天方夫人这份儿和颜悦色且不能当真,这份儿好脸色是给二皇子和贵妃的,至于自己,说不定下回再见着时候是个什么境况呢。
她可得打起精神来,别当自己在方夫人面前是个得脸的就失了分寸,说不定下一回再见才是要动真格的时候。
真象戏台子上演的一样,也说不准再过个百十年,这件事儿真会在戏台子上演出来。含辛茹苦的慈母,诚孝的皇上,母子分离数十年终于相认……
为什么皇上不直接将真相公布,给自己亲生母亲太后尊位呢?
明微公主想不通。
对这位皇兄,明微公主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若说他对生母没有情分,那绝对是假话。这位皇兄是个重情义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明里暗里庇护了她好几次。对自己这个并非同母所出,没有多少情分的妹妹都如此,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就更不用说了。
要说是有人拦阻,那也不对。太后早不在了,连明寿公主也已经赐死,曾经显赫一时的后族早就烟消云散,在京城的权贵圈儿里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早就不可能是皇上的阻碍了。
那皇上为什么没有下诏呢?
明微公主虽然消息灵通,但是对这件事情却没打听着什么。她也不会想到是方夫人自己推拒了皇上的心意,哪怕告诉她她也不会信的。
叫她怎么信呢?在明微公主想来,能做太后,这是一个女人一辈子能达到的最尊荣崇高的位置了,都说皇后母仪天下,可自古有几个皇后过得好?太后就不一样了,只要有儿子在,太后的地位就永难动摇。
再蠢的人也不会把这份儿富贵往外推的。
谢宁看得出来明微公主有些不安。
她虽然不知道明微公主对于“太后”一流的人物有着刻骨的畏惧,但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不自在的地方。昔日为奴为婢的人突然一朝成了需要问安的长辈人物,明微公主多半也是顾虑礼数、面子这些。
对明微公主,虽然知道她总往永安宫来也有些别的意思,可是谢宁不公示对这些事斤斤计较。人活在世上哪能那样较真?水至清则无鱼。至少明微公主并无害人之心,想往高处走那是人之常情,世人都是如此。
“我正好也要过去,不如咱们一路。”
谢宁要一同去,这对明微公主是意外之喜。她在永安宫是下了大功夫的,因为谢宁是贵妃,因为谢宁有两个皇子。
只是明微公主从来也没有指望过谢宁会对她这样关照,这让她觉得又新鲜,又有些不安。
至于为什么不安,她也说不上来。
谢宁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她把二皇子也带上了。天气冷二皇子不能象前几个月一样出门撒欢,早就在屋里憋不住了,一给他穿大衣裳他就知道是要出门,乐得一刻都等不及,拉着谢宁的衣裳就不撒手了,生怕她出去了把自己撇下,更不肯让乳母和宫人来抱他。
谢宁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亏你还是当哥哥的呢,将来弟弟要跟着你学,可怎么办?”
二皇子还不大听得懂,就跟着重复:“弟弟,弟弟。”然后转头去找。
“弟弟不去,外头冷。”
永安宫到福晖堂近得很,谢宁也没传步辇,换了一双鞋子,再加了一件大氅,牵着二皇子的手,同明微公主一起这么慢慢踱步去了福晖堂。
一进福晖堂就能感觉到这里和宫里其他地方不一样。到底哪里不太一样,谢宁说不上来,但是明微公主感触比她要深。
福晖堂前后遍植松柏、冬青与碧竹,郁郁葱葱的绿意倒不象已经入冬的时节。这儿伺候的人也不象明微公主想的那样多。同别的地方相比,福晖堂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懒洋洋的,不紧不忙,全然没有宫中其他地方那样森然有序,肃穆萧杀的感觉。
夏红穿着一件老叶绿色宫装,外头罩着灰蓝素缎兔儿毛坎肩,笑着出来相迎。
玉玢公主正在方夫人跟前,手里攥着一个绣着蝴蝶扑花的荷包,看到有人进来也一动都没动,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