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转头问甘熙云:“刚才席上怎么吵闹起来的?因为什么缘故?”
甘熙云有些为难,贵妃问她,她总不能说不知道,那也太无礼了。可是如果要说的话……
她看了一眼玉瑶公主,玉瑶公主正低头摆弄裙带上系的绦环,那样子就象事不关己一样。
甘熙云只好说:“也没有什么。就是刚才璋姑娘说了句话,不大中听。”
能让玉瑶公主发火的话,谢宁确实想不出。
甘熙云为难的表情谢宁也都看在眼里,可谢宁总得把事情问个清楚。
“是句什么话?”
甘熙云轻声说:“璋姑娘就是问,公主连伴读都挑好了,那大概又要从永安宫搬出去了,问公主打算搬到宫里的哪一处去住。”
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
但是谢宁从中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意思。
又要搬出去?
这意思是暗指玉瑶公主在永安宫住的时间不久。
说起来确实不算久。
大皇子和玉瑶公主是在去年二皇子满月之后才来的永安宫,当时皇上只说是宏徽宫要整顿,让他们在永安宫暂住些时日。
只是暂住那个暂字,后来就没人提起了。
谢宁对大皇子心里的想法还算比较了解,大皇子打小一个人孤零零的,哪怕身边有一堆人伺候,那些人毕竟不是他的亲人,他舍不得离开永安宫,舍不得这里的人,最舍不得的大概就是二皇子了。二皇子也和这个哥哥很好,要不然今天也不会把抓周的那本书给大皇子了。
但对玉瑶公主,她话不多,性子又有些喜怒无常,谢宁还真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她的想法。
“玉瑶是因为她的这句话生气的?”谢宁轻声问。
玉瑶公主不吭声。
那话如果再往深里琢磨,甚至有些讽刺、挑拨的意味。讽刺玉瑶公主其实也早就是个没娘的孩子,没有属于自己的居所,也在挑拨着谢宁和玉瑶公主的关系。
谢宁记得垣郡王家的这个璋姑娘,在自家也是很得宠的,听说也有几分娇蛮脾气。但是如果说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以她的年纪来说应该还不会吧?
“不用为这个生气,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玉瑶要留下来同我做伴,弟弟还要你照看呢。读书归读书,可是没人说要让你迁走啊,除非你自己想出去住?”
玉瑶公主的头一下子就抬了起来,硬梆梆的说:“我不想。”
谢宁过去把二皇子抱了起来,不知道这小子接下去还会不会想抓其他东西,到时候就不一定好圆场了,还是见好就收吧。
要把他手里的东西拿下来时倒是费了些难,那把缠红绸子的小弓他痛痛快快的松了手,可是那本书他怎么也不肯撒开。
谢宁这就有点纳闷了。
前头已经有一个爱书成痴的大皇子了,难不成泓儿也和他哥哥一样?
不过随即谢宁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大皇子走过来时,二皇子欢快的朝哥哥甩荡着手里的书,谢宁都怀疑他再用点儿劲,那书都能让他给甩散架了。
大皇子小心翼翼的将书接了过去,笑着问:“泓儿这书是送给我吗?”
当然二皇子不会回答他,可是人人都看得出来,这书别人要他都不肯给,就给大皇子了。
方尚宫笑着说:“二皇子殿下平时总瞧见大皇子殿下拿着书册,所以一见着书大概就觉得是他的东西。”
这样说也有道理。
抓过周之后就是开席了,二皇子被喂了一口长寿面,就让人把他抱到后殿去了。前面人太多,闹哄哄的。
谢宁看了一下今天宴客的名单,发现又有那么几个人不在名单上了。
也没有告病、请安的折子。
那么这些人的去向也就不用问了。
玉瑶公主不愿意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谢宁就给她单设了一席,她那一席上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甘熙云的新衣裳已经做得了,今天穿着一件叶青色镶边的水色衣裳,这个年纪的姑娘们虽说不能华服艳饰,但是在打扮上头仍然是各个都别出心裁。乔书棠的衣裳也只是妆花缎,头上梳着双鬟髻,脖颈上套着一个十分精巧的如意长命锁,长命锁上还镶着黄豆粒大小的红宝石。甘熙云也戴了一只长命锁,银锁扣金锁片,上头缀着金线编缨络。
这只长命锁是玉瑶公主找出来送给她戴的。
甘熙云没有多少衣裳首饰,郭尚宫知道宫里宫外这些人都是一双势力眼,甘熙云做为伴读进宫,别人已经要小看她,要是打扮得再寒素些,只怕有些不省事的姑娘都能拿她当宫人使唤。
今天的生辰宴上,别人看到甘熙云打扮的很体面,且在席上有个坐的位置,可不是站着服侍人的,自然对她就客气起来了。
虽然说有的姑娘骄气些,但是最近一波接一波的出事,今日进宫之前多半都被家人郑重再三的告诫过,在宫里千万当心不要惹事。
对这位半道上突然冒出来的甘姑娘,原本是有人想给她个难看的。公主的伴读虽然不象皇子的伴读那样抢手,也有人早瞄上这个缺了。没想到公主自己出门一趟,就从京外带回个人来,这让其他人怎么可能心服口服?
可眼下这种紧要关头,各府各家夹紧尾巴小心做人还来不及,敢在宫里惹事的那是一个都没有。
谢宁有些不放心,特意让人过去看了一眼。过不多时夏月过来回禀,说公主那边也正热闹呢,虽然说小姑娘们的席上没有酒,可是她们把玉脂清露当酒,人人都倒了一杯,还象模象样的喝起来了。
谢宁有些好笑,轻声嘱咐:“让人看着些,别让她们拌嘴吵架了。”
今天的抓周宴陈婕妤也来了。
看到她的时候谢宁险些吓了一跳。
从过年那会儿到现在,还不到半年功夫,陈婕妤看上去与过去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