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今天又下雨。
这会儿的天气白日里一天比一天暖和,可晚上却还冷得很呢。
谢宁怎么想都不放心。
方尚宫早就看出来了。
刚出了这样的事,主子刚诊出身孕来,偏偏这会儿和皇上分开,主子心里能踏实才怪。
方尚宫借着端茶的机会,劝了谢宁几句。
“主子不用太挂心了,忧能伤身,您这会儿就应该好吃好睡什么也不想才对。”
谢宁知道瞒不过她,接过水也没有说话。
“主子只管放心,白洪齐可能干着呢,准保把皇上从头到尾伺候的妥妥贴贴的。过个两天皇上就回来了,到时候主子睁大眼挑毛病,要是看皇上哪怕掉了一两肉,咱们就让皇上赏白洪齐板子。”
谢宁笑了笑。
方尚宫也知道这个劝不过来,该担心的还是会担心。
其实方尚宫更担心旁的。
从长义再往南去,那可是有名的富贵繁华地,温柔红尘乡。皇上难得出巡,当地官员为了奉迎讨好,那还不使出浑身解数?主子又没有跟着同去,皇上身边正空着,那些人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那才奇怪了。
到时候皇上回来,若是身边再添那么一两个人……那才要命呢。
这话方尚宫在谢宁面前可没有提。
她只是自己琢磨。
皇上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方尚宫觉得皇上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不说贵妃现在身子不适,还是为了给皇上诞育子嗣才受苦受罪的。哪怕没有这事,皇上对女色上头也从来都很淡。
先帝在女色上头太不挑了,皇上在儿时,在少年时都没少撞见先帝行事荒淫的场面。也许他是因此恶烦这些事,从登基后除了三年一回的例选,宫里就没进过什么人。而且这三年一回的例选每次也就那么几个人。想想过年时丰庆殿里还没坐满一半的正殿,那么稀稀落落的那么几位妃嫔,就知道皇上在这件事上头的态度了。
再说皇上行程这么赶,忙正事都来不及,哪有风花雪月的闲功夫啊。
甘熙云这两天已经开始跟着郭尚宫学规矩了。在宫里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合着规矩。就一个站,里面就大有讲究。坐,那学问也大了去了。喝茶、走路,行礼,问安……
不说甘熙云听的目瞪口呆,就是在一旁的玉瑶公主也是大感新奇。
原来那些宫女、太监们他几乎如出一辙的举止动作全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啊。
到甘熙云这里,她学的规矩还已经轻松多了呢。毕竟她是官家小姐身份,做的是伴读的差事并不是进宫当宫女的。可是有句话,不用郭尚宫说,甘熙云自己也明白。
伴读这身份说好听了是客,但是直白的说,也就是伺候公主的人。端茶研墨照顾人的这些活儿未必会让她做,但她却不能不学。
一下子要学这么多东西当然不是件轻松的事,可甘熙云咬紧了牙,一声苦也没叫,争取把东西全学会,全记牢。单这样还不行,还得把这些刻进脑子里,绝不能一时马虎就松懈下来,那可是会闯出大祸的。
在长义停驻了五天之后,御驾起程去了永畿,但走的只有皇上,谢宁同两个孩子留在了长义。
皇上是不放心将谢宁一个人留下的,但谢宁现在这种情形最好是静养,如果带同她一起上路,然后再折返回来,一路上她折腾不起。所以皇上自己去永畿,然后经陵州,一共也就是七八天时间。然后御驾就原路返回,到长义时再同谢宁和玉瑶公主她们会合,一同返京。
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是皇上事先想的好好的,见了谢宁之后,分别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谢宁已经知道了。
她端着一小盘切好的桃子,同皇上一起分食。她一片,他一片。吃到最后盘子里只剩下一片了。
皇上把这最后一片喂到谢宁嘴里头。
“朕还得去一趟永畿,大概得几日才能回来。等朕回来,咱们就一块儿回京了。”
谢宁点点头:“那臣妾在这儿等着皇上。皇上不用担心我们,有这么多护卫和禁军,臣妾又没什么大病。”
谢宁这么善解人意,皇上下头安慰、解释的话就都说不出来了。
可谢宁嘴上说的大方,心里却觉得象割破了个口子,酸的涩的苦的汁液汹涌的往外冒。
皇上揽着她坐着,感觉腰背处的衣裳被抻得紧。低头一看,谢宁两只手都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不放,那架势哪里是让他放心走的样子?
这时候让她一个人实在是……
皇上一句话到了嘴边差点就说出来了,又咽了回去。
他想说,那咱们就一块儿上路吧。
但是现在的情形是,谢宁这一胎不稳当,尤其这几天。
皇上也想,那永畿就不去了,御驾直接回京。到京城一切都方便宽裕了,她也能够放下心来好好将养。
但永畿的大堤是去年工部新换的一种堆造之法。今年雨水多,若是这堤坝真的比旧式填造之法好坚实有用,那么以后造堤的法子就大都要改了。
谢宁头埋在皇上颈边,半天都没吭声。皇上怕她这样压着自己的脸呼气不畅,想让她换个姿势靠着,她却不肯。
“皇上……要平安回来。”
“朕一定早早回来。”
还没有分开,就已经先尝到了相思的苦涩。
第二天一早皇上动身时谢宁还没醒,皇上动作特别轻,到了隔壁去洗漱穿衣,收拾停当之后又折回来看了她一眼,替她掖好了被角才走。
他不想惊醒她,还是让她再多睡一会儿的好。
可皇上才出门,谢宁就睁开眼了。她拽着被角出了一会儿神。其实皇上起身的时候她就醒了。
可是听皇上吩咐人动静小些,别吵醒她,谢宁就顺着他的意思,权当自己没醒。
如果她醒着,两人再说几句话,那就更加难舍难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对皇上的依恋变的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