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 宅子

后位 越人歌 3427 字 11个月前

“唔,几百两吧。”皇上说:“季云不缺钱,朕上回还赏了他不少金银呢,让他掏这个钱吧。”

几百两听起来不少了,但要买内城的、安荣里的房子,还是这么大这么好的房子,那这价钱简直就跟开玩笑一样。

“宅子买好,朕和你就不方便去看了。”皇上笑着说:“不过季云眼看要成亲了,林夫人心急的很,肯定会在过年前把他的亲事给操持起来的。那句俗话怎么说来着?有钱没钱娶个媳妇过年嘛。媳妇娶进门,过年祭祀拜祖宗的时候,对先人也有个交代了,祖宗看着家里人丁兴旺也会欣慰啊。”

谢宁抿着唇笑:“可不嘛,大舅母终于了却了一桩大心事,过年上供时可不得好好儿哭一场才算完呢。”

“等季云成亲的时候,唔,应汿倒是可以去喝一杯喜酒的,也算是替朕去看一看了。”

谢宁有些忐忑的问:“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朕看应汿也巴不得有个机会出宫去看看,你瞧他们今天多高兴。”

这倒是。

皇上和谢宁去看了大皇子和玉瑶公主。

大皇子今天玩了大半天,回来以后还强打精神把要练的字写完了,背了一篇书才睡,现在睡的特别沉。柳尚宫掀起帐子,皇上站在跟前看了一会儿,才轻轻转身离开。

玉瑶公主也已经睡下了。她屋里不知什么时候搬进了两盆菊花,一进去就能闻见菊花特有的那股苦香味。

皇上眉头微微皱了下,轻声问:“花怎么放这里?”

伺候玉瑶公主的乳母十分惶恐,低声回话:“公主说喜欢,让搬进来的。”

“那晚上也不能把花这么放屋里,先端出去,明天白天再端进来。”

玉瑶公主面朝床里,睡得也很安静。

皇上看她的头发散在枕头上,伸手替她理顺了一些,看见她枕头边微微翘起,顺手一掏,居然摸着一个沉甸甸的大陀螺。

谢宁也看见了,同皇上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意外。

皇上又把那个陀螺给她放了回去,两人从屋里出来了。

谢宁奇怪的说:“怎么把这么个东西掖枕头边?不怕硌着。”

“放就放吧,她喜欢就成了。”皇上揽着她,两人穿过游廊往回走。雨幕又细又密,打的檐瓦沙沙直响。

“这两个孩子,让你多操了好些心事。”

“皇上要这样说的话,那臣妾还得了那么多好处呢。”

皇上低声在她耳旁问:“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呢?

是这宫里至为宝贵的,用钱和权势也换不来的东西啊。

夜色笼罩着京城,晚膳之后,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谢宁沐浴之后热的脸色潮红,偏偏窗子都关上了。她坐在窗前头,青荷与青梅两个换了三回手,用厚厚的布巾替她把头发上的水气都擦净。谢宁把头发拉到身前看了一眼。

进宫这几年头发越长越长了,天最热和最冷的时候,她总想偷偷剪短一些。冬天太冷洗起来麻烦,夏天太热,总觉得头发又长又热又累赘。

可惜只能是想想。夏荷她们对谢宁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熟悉,比她自己还要熟悉。这话毫不夸张,起码谢宁就看不见自己的背面嘛,可是青荷她们天天伺候她,熟的不能再熟了。

后来又来了方尚宫,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的头发若真是无缘无故短了一截,皇上也会发觉。

方尚宫端茶进来,谢宁从镜子里看见她,微笑着招呼:“方尚宫来了?坐。”

方尚宫接过青梅手里的布巾接着替她擦头发,一面象闲聊家常一样说:“今天慎妃请客,场面可热闹呢。”

“都请了什么人啊?”

“可不少。”方尚宫说来如数家珍:“曹顺容、高婕妤、陈婕妤、李昭容,梁美人,赵美人……大大小小坐了三桌呢。”

要是一桌六个人,那也是十八个。

“慎妃让人搬了不少花,出钱叫膳房做了好大的螃蟹。席吃到一半,高婕妤八成是喝多了,出了延福宫就吐了。”

谢宁把解下来的耳坠放进刻花的锡盒里头,闻言动作一顿:“是吗?她现在没事吧?”

“没有叫太医,请贺尚宫去看了看,就是酒喝的急了,又有些受凉。”

慎妃是个那么妥当小心的人,却让高婕妤席吃了一半就离开……

方尚宫象是不经意般说了句:“慎妃现在也拿出做妃子娘娘的款儿来了,很是体面。”

胡荣的消息打听的又仔细又周全,自从方尚宫点醒他之后,他现在办事很有章法,走的路子和周禀辰不一样,可是慢慢的他从正在做的事情里品出更多的味道来。

这些事,其实也很有意思。

有些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干的事情,却会被不起眼的细线串连在一块儿。还有些很琐碎的,无心的话语,里头透露出来的内情却有大用处。

“谨妃昨儿没去赴宴,听说家里人送了信来,惹她生了一顿气,身边宫女的脸都让她用热茶烫伤了。”

“信上说什么了?”

“这个不甚清楚,似乎是说谨妃家里人上京路上遇着什么麻烦了,似乎吃了亏。”

谢宁摇了摇头。

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上给她们晋位时想的封号功夫都白瞎了。谨妃现在哪里谨了?慎妃也不慎了。

她想起以前听过的戏词儿,好象是有一句“一朝权在手”。以前她们的谨慎、本分,那都是权宜之计。现在大概是觉得都已经熬出头了,一个个干的事儿都叫人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