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都尝尝宫里的重阳糕。”
方安月尝了一块,糕外面洒的糖粉沾在手指上,黏黏的擦不净,林夫人让人打水来给她洗手。
她看着方安月,心里琢磨着,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家里又有孩子的哭声啦。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了,这对当爹娘的哪怕在家里待不住她也不怕了。她可以给他们照看孩子啊,这一回得好好的教,可不能再教出一个成年累月爱往外跑的野性子出来。
重阳那一日大早上谢宁就起身了,梳妆时夏红捧了一只木盘进来,里面正是今天应节要佩的茱萸。扎成好几样,可以簪头上,也可以系在襟前、佩在腰间。
谢宁指了一束小巧些的人,碧绿的叶子衬着朱色的红果,看起来娇艳欲滴,青荷动作灵巧的替她簪在发间。
皇上已经练了一回剑,神情气爽的从外头进来,等他也换完衣裳,大皇子和玉瑶公主已经过来了。他们也都插上了茱萸,大皇子的系在襟前,玉瑶公主的则是做成了茱萸香囊佩在腰间。
今日过节,书房也放了一日的假让各人回家过节,皇上笑着问他:“得了一日假,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大皇子看得出来父皇今天心情好,冠上也插了小小的一枝茱萸,换做平时肯定不会这样。
“想做的事儿有好些呢。”大皇子一样一样的说:“想去云光楼找些书,这几天就想去了一直没有去。谢娘娘昨天说要带同我们一起去御园赏枫叶。还有王先生那里……”
皇上就笑:“安排的这么满?朕还想带你们出宫一趟呢,这么看来你们是没有功夫去了。”
“出宫?”大皇子的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两眼亮晶晶的:“真的吗?出了宫能去哪里?”
谢宁也是刚刚听到这消息,皇上昨晚上什么也没有和她说啊,难道是临时起意?
“只有一天功夫,也去不了远处,只能在京里走一走。”皇上问他们:“想去吗?”
连谢宁带两个孩子都跟着直点头,二皇子还听不懂,很响亮的吐了个口水泡泡。
“那快些用膳,换身儿轻便的衣裳,咱们尽早动身。”皇上吩咐:“二皇子也一起去,给他穿的厚实些。”
直到坐上出宫的马车,谢宁还有些晕陶陶的。
皇上肯定是早有打算了,可是却没有提前跟她说一声。她换了下了繁复的宫装,穿着一件烟紫色衫裙,外面罩着象牙色坎肩,看起来和寻常富贵人家的年轻媳妇也差不多。大皇子和玉瑶公主坐在窗子边,两人盯着窗外看,都舍不得眨眼。
林夫人噙着笑,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的方安月。
这姑娘除了稍微有点黑,五官端正,体态匀称,哪哪儿都挑不出毛病。
方安月知道这位是林季云的大嫂,可是她总有一种见未来婆婆的感觉。而站在一旁的林夫人的儿媳妇、林季云的侄儿媳妇,反倒更象她的妯娌。其实论年纪,林夫人比方安月的娘确实也小不了几岁了。她现在打量方安月的眼神也确实跟打量儿媳妇似的。
评估她性情品行如何,判断是不是好生养。
结果林夫人是越看越满意。
要知道以前她可经历过许多次虚惊一场,有一回差点儿吓掉半条命去。
记得第一回的时候是有人来家里来同她说,季云同一个小寡妇私奔了,当时林夫人第一想到要是婆婆听到这话非得活活气死不可,而后又想到,季云行事一向是有些离经叛道的,可他如果真心喜欢上了,那她这个做嫂子的也应该站在他这一边才是。寡妇又怎么了?寡妇没有丈夫,总比和一个有夫之妇私奔了要强多了吧?
当然后来证实这是虚惊一场,其实事情不是这样。是那个小寡妇的婆家扣住她的嫁妆,还想把她转卖,再对她的娘家和亲戚四邻说她自尽殉夫了。季云是路见不平把那小寡妇救下了,结果谣言传的太过离谱,那些人反说他人品不端见色起意。
这就罢了。后来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奇事,真让林夫人开了眼界,到后来已经可以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了。
比如有一回季云回家居然带回来个小尼姑……这就不说了。还有一回,有个姑娘找上门来说季云和她已经私定终身了,并拿出了季云长年随身带的一条背囊为证,林夫人险些就信了她了。当然后来也证明那姑娘是自己一腔情愿,所谓的信物也只是她自己偷偷瞒了藏起来的东西。
林夫人还以为自己有生之年都等不到小叔子成家了,结果在半路上接到林季云的信,乐得她心花怒放。
林季云在信上写,他已经打算成家了,要娶的是惠州方家镖局现任当家方安虎的妹子。方姑娘今年刚刚二十出头,品行端庄,两个人算是情投意合,还请大哥大嫂成全并替他费心操持亲事。
林夫人高兴过了之后又有些担心。虽然林季云在信上把方姑娘好一通夸,可是没见着本人模样,林夫人着实有些放心不下。
到了京城的第一件事儿,林夫人就要先见一见方安月。
小叔子在信上确实没有夸大其辞,方姑娘看起来落落大方,目光清澈坦荡,一看就知道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是个实心眼儿的姑娘。至于手粗脚大皮肤有些黑,这些小事林夫人并没放在心上。
“快坐,坐呀。”林夫人招呼她:“不要见外,就把这儿当成你自己家里一样。”
林夫人这么说,方安月还真就老老实实坐下了。
林夫人真是越看越欢喜,格外和气热络的同她聊起了家常。家里兄弟姐妹几个啊?平时都做些什么啊?
方安月懵懵懂懂的一点儿没知觉,就这么乖乖的把自己卖个了底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