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玉瑶公主这事,皇上纵不怪她,心里只怕也有个疙瘩,说不定,就会想要把玉瑶公主换个地方抚养。
真那样的话,会换给谁呢?想到今天赴宴时那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隔岸观火顺便落井下石的嘴脸,哪一个能真心实意的对玉瑶公主好?个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她没想真睡,可是头沾着枕头,却很快就睡熟了,难得睡这么沉的一觉。似乎往回想想,好长时间她都没有一个人睡过了,身边要么带着玉瑶公主,要么就是伴着皇上。这一回自己睡着,一个梦也没做,睡的又沉又香。
等一睁开眼睛,看着外面天光黯淡,谢宁吃了一惊,想着皇上是不是该上朝去了,接着又想到玉瑶公主是不是睡醒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定了定神,想到现在不是在宫里,也不是早上。
接着她想起了这凌乱不堪的一天,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捂着脸埋头在膝上。
有人从后头轻轻揽住了她。
谢宁吃了一惊,转头回看,皇上轻声问:“醒了?”
谢宁赶紧抹掉了脸上的泪痕:“皇上几时来的?”
皇上就象没有看到她抹泪的慌乱之举一样,手臂轻轻用力将她拥在怀里:“回来一会儿了,看你睡的香没忍心叫你。这些天太累了吧?”
谢宁胡乱的应了一声。
她真想不管不顾就这么沉溺下去。
泪刚才已经擦了,现在不知怎么回事又淌出来了,而且还沾在皇上的衣襟上了。
夏天穿的单薄,皇上身上也就是一层里衣一层纱袍,泪水一下子就浸了进去。
“今天朕一天都在见人,一样的话只要改个称呼就可以跟不同的人说,很是无趣。说到后来朕也烦了,一天喝了好几壶茶,喝的嘴里都没味道了。”
谢宁含糊的嗯了一声。
她也有好多事情要跟皇上说,不过现在就让她再这么多靠一会儿吧。
那些话说出来,现在的温存恬淡就荡然无存了。
她就再这么依靠一会儿,一小会儿。
“朕今天在前头一直想起你,还想起孩子们。”皇上说:“二皇子换了地方不知道有没有影响胃口啊?”
谢宁轻声说:“他那胃口好的有些吓人了,一个乳母都不太供得上他吃的。”
皇上十分支持儿子的好胃口:“应该吃好,不多吃怎么能快长呢?你呢?午膳用了什么?”
谢宁真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谁知道见鬼的午宴都上了什么菜?她好象就吃了几颗葡萄,其他东西碰都没碰,也根本都没在意那些盘子里都装了什么。
“让人传膳吧。园子里头山珍不少,让他们做几道新鲜的好菜。”
谢宁深吸了口气坐直身,注视着皇上的面容,有些艰难的开口说:“臣妾要向皇上请罪。”
“我这屋里找过了没有?”
青荷愣了下,青梅说:“主子屋里没有找。”
话一出口她也愣了。确实啊,主子屋里就没有人来找过。一是青荷姐不在,主子不在,除了她谁敢乱进主子的屋子?而她也没想起还要把这里也找一找。
再说,玉瑶公主要是自己跑出去的,肯定会想往外头跑吧,怎么反而会往屋里头钻呢。
“把这屋里找一找。”
青荷青梅都觉得不大可能,倒是方尚宫和大皇子都眼前一亮,大皇子一马当先往外走:“我去那边看看。”
青荷和青梅也回过神来了,一起朝外走。
寝室里就剩下了谢宁一个人,这间屋子不大,也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她看了屏风后头,帘子的角落,打开了橱门甚至连衣箱盖子都打开来看过了。
也许真不在这里?
谢宁趴到了床上,撩开了低垂的帐子探头往床下看了一眼。
她看见了一只胖胖的缀着大红锦球的绣鞋。
这一刻谢宁觉得勒着脖子让她喘不上气的绳索一下就松开了,她无力的呼出口气,结果手一松,自己一头从床上栽下来,慌乱中也不知道都撞在了哪里,只听着咣当咣当的好几下声响。
外头的人听见动静纷纷赶着又冲进来,个个都傻了眼。
床也歪了,帐子扯脱了半截,床头上摆的灯烛台也歪了,谢宁顶着帐子爬了起来从床里边露出头,有气无力的说:“找着了……”
门口几个人瞅着她发呆,谢宁捂着撞疼的额头,哎哟了一声。
这下众人可回过神来了,七手八脚过去要扶谢宁起来。还是方尚宫清醒,先问:“是找着公主了吗?人在哪里?”
谢宁指了指床下头:“不知道她怎么钻下去了,好象还睡着了。”
即使睡着,身边闹出这么大动静也该醒了。
众人面面相觑,屋里一静下来,就听见床下头传来悉悉簌簌声响。
大皇子个头小,蹲下来往床下看。
玉瑶公主一扭一扭的从床底爬了出来,脸上身上蹭了好几道灰,手里还死死拽着谢宁昨晚枕过的枕头。
方尚宫双手合什闭起眼由衷的说了句:“谢天谢地。”
青荷这会儿不用人再吩咐,赶紧把玉瑶公主抱起来,抹了抹她脸上的灰,检查了一下她身上,万幸是一点儿伤处也没有。
谢宁只觉得劫后重生一般如释重负,多高兴也说不上,只是终于放下了心中大石,捂着额头吩咐:“出去叫他们停了吧,别找了。哦,让人去一趟兰蕙轩,也告诉明微公主一声,说虚惊一场,公主找着了,也免得她跟着悬心。”
青梅赶紧应:“是,奴婢这就去传话。主子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