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绢花哪堪人采撷,一遇清水自糜散

梦若凝烟 清溪浣花 3611 字 2024-04-21

一切似乎风平浪静,然而皇上这一晚却睡得极不安稳。几次从梦中惊醒,又几次沉沉睡去,然后又回到那个梦里。

梦中,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朝他笑着,张开白嫩的双臂要他抱,那孩子可爱极了,正当他伸出手来准备抱时,那孩子突然露出了一副狰狞的面孔,两颗长长的獠牙即将扎进皇上的喉咙,嘴里滴着血喊道:“还我命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皇上再次被这恐怖的梦吓醒,惊出一声冷汗,然后再也无法入眠,就痴痴的坐在那里,慕容凝烟问怎么了,皇上这才回过神来,对她讲了梦境。

慕容凝烟知道,皇上这是下令杀了那个孩子,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于是安慰道:“陛下,人各有命,那个孩子原本就是投错了胎,不该有这样的父母,您让他重生,不见得是坏事。”

第二天,刑部和内务府将在长寿宫所发生的事汇报给皇上,皇上听闻后也觉得非常蹊跷,只说让厚葬了那孩子。

而接下来的日子,皇上整日浑浑噩噩,神情恍惚,做什么都提不起来精神,宫中开始流言四起,有人说那孩子有异能,是他的魂魄来找皇上索命了。

眼看皇上一天天消瘦下去,慕容凝烟不相信魂魄索命之说,知道这依然是某些不怀好意之人欲借鬼杀人,想起以前听说过化生子的说法,顿时有了主意。

慕容凝烟安排曾公公找来有名望的法师,对其交待一番,便请来皇上,还有一些传播流言之人,一同看法师作法。

只见法师一手拿拂尘,一手持铜铃,在那天灵灵地灵灵一番,然后将拂尘拂向掩埋那小孩的方向,口中说道:“凡化生者,不缺诸根支分,死亦不留其遗形,即所谓顿生而顿灭。”

慕容凝烟赶紧问道:“法师言下之意是那孩子是个化生子?”

“正是!若不妥善处置,后果不堪设想。”

“那该如何处置?”

“唯有用火烧毁,方能无忧!”

“皇上整日没有精神与此有关吗?”

“正是此妖孽作怪,除之将再无他扰。”

就这样,依法师之言,当场将那孩子尸体焚烧掉。说来也是奇怪,皇上竟然奇迹般的好了,只是似乎比以前话少了些,人变得沉默了些,并且开始信佛。

其实慕容凝烟这么做,无疑图个让皇上安心,让他不会因那孩子的死而耿耿于怀。

但慕容凝烟却想不通,那孩子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就没了。

宁野暗暗拂凝霜,王气幽幽逐残阳。

已然不知身何去,死志不渝照玄黄。

韦氏上前仔细打量四人,其中有两人脸上都有痣,但韦氏只看了一眼,就指着其中一个高个子男子说:“就是此人。”

“你敢断定?”皇上问道:

“回皇上的话,当晚月亮很亮,罪妇看得很清楚,就是他,虽说留了胡须,但五官没变,尤其是这颗痣令罪妇记忆犹新。”

那个被指认的男人额头上大汗淋漓,带着哭腔对韦氏说:“大姐你可别乱认啊!这可是要杀头的,我家上有老下有小,还等着我去养活呢!”

“放心吧!不会冤枉你的,不只她一个证人。”慕容凝烟说着朝宗人令使了个眼色,宗人令再次招手,外面走进来一位身着朝服之人。

此人走进来时,狠狠地瞪了陈铭枢一眼,陈铭枢此时几乎瘫痪在椅子上,大冬天全身似水洗一般,身子却在瑟瑟发抖。心想:他们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又是如何找到他来当证人?难道这小子还在记当年的仇?唉!我陈某真是老南瓜被猪啃了,今日竟栽在他小子手里。

那人先是给皇上皇后请安:“微臣督察院左侍郎秦真参见陛下。”接着坦然地说:“那封匿名信是微臣所写。”来人正是秦真。

“你既然是督察院左督御史陈大人的手下,为何要写此匿名信呢?”宗人令疑问道。

“哼!微臣这么多年,在他手下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他却从来不把手下人当人,帮他府上做事那都是义务,还克扣手下的俸银。”

“所以你看不惯就借此机告发他吗?”宗人令问道。

“秦真,咱们的事下去好说,快别当着皇上的面丢人现眼了。”陈铭枢明显是在做垂死挣扎。

谁知秦真瞥了他一眼说道:“陈大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然后又转过脸对着皇上说道:“不仅如此,他还经常收受贿赂,谁出的钱多就判谁无罪。反正贪官污吏多,也不是微臣一个小小侍郎管得了的事,可是你也别把事做得太绝,眼里除了钱谁都不认识啊!”

“他是如何个只认钱不认人的,说来听听?”礼部尚书元大人似乎对此事很感兴趣。

“此事说来话长,那在下就简单阐述一下:那是五年前,微臣青梅竹马的表妹,在一次赶集中意外被扬州知县瞧上,那知县早就是三妻四妾五十开外的人了,接着就去表妹家提亲,表妹当然不从,见提亲不成便将她强抢了去。本来表妹与微臣从小就两小无猜,只因微臣在朝廷当差,原本几次打算告假去表妹家提亲的,谁知每次都被陈大人以各种理由拒绝,就这样一拖再拖,竟拖出这等事来。”说到这里,秦真气愤不已,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因此你就恨陈大人了吗?”元大人继续问道。

“事情远远不只这些,当时微臣的表哥心想微臣在朝廷当差,此事一定会有转机,便去告状,后来案子正好由陈大人判决,谁知他明知此事与微臣有关,却依然收了那知县大把银子,不但没把表妹救出来,反倒判微臣的表哥入狱三年,当表妹得知结果后,竟一头撞墙含恨而死。”

秦真讲到此处,堂堂七尺男儿竟已泪流满面,声音哽咽。